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很烦的。
可是,忍不住。
——施施
施施的世界在没有碰见夏天前,是灰白二色的,那日,他带着水色出现在她面前,也将绮丽的色彩带进了她的世界。
因为一个人,喜欢上夏日的雨季。
从此,日日盼望。
吴斌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代替吴斌陪伴在他身旁的,是夏天。
那个笑如暖阳的少年。
明明没想等他来的,可是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四处张望,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等他,成了一种期待,这无聊的一日,也终于是有了点盼头。
知道施施喜欢看书之后,夏天总是会变着法儿的给她带书看。施施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兴奋,可她总会把书藏得好好的。他给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始终都是不同的,更何况是书。
那日,天色正好。
他伴着月色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她,“妹妹,你愿意和我走吗?”
走?去哪?
施施的心颤了颤,是带她走吗?
夏天看出了施施满脸的疑问,轻柔地说,“妹妹,和我回家。”
回家?
她懂事以来,从来没有走出过孤儿院,孤儿院是她的家,她不想,也不敢出去,生怕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说吴斌是她短暂生命里带给她无限快乐的人,那么,夏天,就是带她进入新世界的人。
没有人,是不渴望光的,特别是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压抑的久了,恰好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的视线就无法转移了。
夏天,是施施的光,是那个暖如夏阳的少年,他比施施大了整整3岁。因为他的生日在夏天,他的爸爸姓夏,所以他叫夏天。
夏天的家离着这里很远,来到这所孤儿院,只是因为他从小就想要个妹妹。第一眼,他就看见了那个孤零零的靠着墙角避雨的女孩子。瘦瘦的,小小的,白白的,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外面的女孩子。第一眼,他就想让她当他妹妹,妹妹就是应该这样的。
施施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被收养,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可以在孤儿院里一辈子,最好什么都不变。她害怕变化,变化往往会让她不知所措,最好是每天日复一日的一个模样。
她没有立刻回答夏天,只是沉默着面对他。
夏天看了施施一眼,瘦瘦小小的女生低垂着头,下巴尖尖,分外惹人怜爱。
“不急的。”他伸手摸摸施施的黑发,以示安慰。
他的手掌温热,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温润。
真的,很温暖。
施施抿了抿下唇,才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答应下来。
这样吧,就这样吧,有些变化是她承受不起的。
夏天像往日一样走了,施施却呆呆地坐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许久。
他,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夜色太沉,那一晚,她没有睡着。
夏天并没有如施施所想的那样,自那以后,他依旧来得很勤,他告诉她,他家在A市。A市,A市,施施傻乎乎地默念了几遍,开始在地图上寻找他所在的地方。从桌子底下拿出尺子,默默地看了眼上面的距离,好远。
小小的她,根本就不清楚有多远,只是知道,很远很远,可能她一辈子都到不了。
哪怕再怎么不舍,夏天还是走了。
夏天,烈日高照。
施施躲在墙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好像总是这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第一个是吴斌,第二个是夏天……
日头正盛。
施施的视线有些恍惚。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夏天忽然转过身来,大迈步走到她的身边,猛地抱住她,说,“妹妹乖,妹妹不哭。”
施施伸手,茫然地摸了一把脸颊,摸到一手的水。原来,她哭了。
她自懂事之后,再也不曾哭过。很多孤儿院的小朋友都在背后说她,说她是个连哭都不会的怪物。
这次,她却哭了。
少年笨拙又轻柔地替她拂去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等到她渐渐平稳了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施施没有等到他说出口,就看到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再叫他,然后,他走了。
走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一遍遍地告诉她,他会回来的。
施施看了他一眼,拂开了他摸着她发丝的手,转身,离去。
默默在心底说了声,“再见,再也不见。”
时间很快,快地让人难以适从。
这两年里施施愈发的沉默寡言,吴斌和夏天再也没有回来过,其实,真的,不难过的。
真的,一点也不难过。
施施从来都没有想过夏天会回来,可是,他真的回来了。他长高了很多,变黑了很多,施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笑容始终没有丝毫变化。
“妹妹……”他的第一句话总是这样。
施施这次却笑了,“夏天,你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淡淡的,又带着那个年纪女孩子独有的糯,很是好听。
哪怕施施没有如他所愿叫他哥哥,夏天依旧很高兴。这次,他带了很多书,还有很多相片回来。有他和同学拍的,有外面世界的。
放在最上面的是银装素裹的城市。
施施的视线在上面顿了顿,茫然地看着雪白的一片,“这是?”
“是雪,以后,我带你去看雪好不好。”
施施所在的地方从来没有下过雪,她从来没有见过雪。多的是,一辈子没有见过雪的人。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夏天又在这边呆了一段时间,又要走了。
这次,他说,他会回来的。
施施信了。
后来,孤儿院倒了,她的家没了。
再后来,她跟着夏天走了,成了夏天的妹妹。
等她再明白她对夏天的真实感情,她却连喜欢,也没有了资格。
因为,她是他妹妹。
喜欢一个人,很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