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雨不知道齐者希白天有没有课，又不敢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早上六点不到，她就兴奋地收拾起来，换了身更为简单的装束。宽松的黑白条纹t恤，黑色的打底休闲裤，浅口帆布鞋，眼镜仍旧是黑框。她出门的时候才六点半，赶上了清早的公交车。
公交大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顾疏雨上车后冲她笑笑，知道出门前他的妻子为他准备了一碗热粥，现在就躺在他的脚边。
“大哥，今天工作顺利哦。”顾疏雨笑着说，她乐意向陌生人表现善意，只是不太会说话而已。
司机嘿嘿地笑了几声。顾疏雨走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路上的人还不多，车厢内也难得地安静。她戴上耳机，靠在床上打盹。
下车后顾疏雨看了时间，7点多十几分，如果有课的话齐者希应该刚起床，可能在洗漱？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教师住宅区，觉得贸然打扰他不太好，便决定在门口候着。顾疏雨拿起手机，点开网络列表，信号最满的就是齐者希家里的了。
跟她想象的差不多，齐者希果然是那种纯色强迫症，大门是纯白色，没有倒福字没有残留的对联，甚至没有防盗门。她下意识地看一眼对门，书法大字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位老教师的手笔。顾疏雨轻叹一口气，要知道她大学期间可羡慕那些中文系的学生了，能文能武，一个个都冒着热腾腾的才气。
有点羡慕这样的生活，平静自由。如果不是她的失眠症，也就不会放弃保研的资格了。
她蹲了一会觉得脚有点麻，干脆坐在离门最近的台阶上，双手叠在膝盖上，盯着地面发呆。
要是读研了，现在在哪呢？22岁大学毕业，再读三年是25，有条件的话今年应该是博士毕业，没有条件的话应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世事难料啊！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顾疏雨听到一楼有人噔噔上楼的声音，猜想可能是二楼的老师忘记拿钥匙所以又回头了，反正不可能是三楼以上的住户。
手机突然响起来，顾疏雨的思路也就被打断了，是个陌生号码，但又不那么陌生……她犹豫着接通，“喂，你好。”
“……”正在上楼的齐者希停下脚步，抬头听着从头顶传来的声音。
他穿着灰色的运动套装，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头发上汗水一直往下滴，后背也被汗湿，整个人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晨跑的习惯，每天6点半起床，7点出门，7点40回家冲澡，8点半之前赶去学校上课。他看看时间，7点43分，就在十分钟以前，他拨通了程大义的手机号。
“喂。”不出他所料，还在睡觉。
“顾疏雨的联系方式。”简洁明了。
“你昨天不是已经违法了吗？”
“现在是合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挂断了电话，一分钟后就有信息进入，送来了顾疏雨的手机号。
顾疏雨见对方不说话，又说，“你好，请问哪位？”
齐者希不打算回答她，而是慢慢地上楼，站到了顾疏雨跟前。
她低着头，一只手扶着手机，另一只手在拨弄裤脚，显然十分无聊。短发垂在膝盖边上，一晃一晃的，又有点可爱。
“……不说话我就挂了。”顾疏雨没想到她也有幸接听到骚扰电话。
她甩甩头，伸手把头发整理了一下，电话抓在手里，抬头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齐者希的发丝还在滴水，他就那么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顾疏雨跳起来，“齐……齐老师……”原来那个脚步声就是他的……怪不得手机号那么熟悉，昨天程大义报给她的时候她也没来得及记下来，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这么看来，他不说话……是觉得她太唐突了吗，还是像程大义所说，他不爱接听电话？
“进来吧。”齐者希微微皱眉，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我没想到你来得那么早，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你先凑合凑合，我今天前两节没课，先去冲个澡，你在客厅坐会，我马上出来。”
“哦。”顾疏雨第一次听到齐者希说了那么多字，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齐者希像是猜到了她的回答一般，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走了进去。
顾疏雨换了拖鞋，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放心地打量起来。
房子的面积不大，典型的独居房，厨房卫生间客厅房间书房，一目了然。装修简洁大方，一色的纯白色家具，厨房与餐厅是连在一起的，大概是齐者希不愿意餐厅染上油烟，中间隔了一扇折叠门。客厅与餐厅中间有玄关，绕过客厅便是卧室卫生间等等。顾疏雨走到沙发上坐下，电视背景墙上倒是有细碎的花纹但也并不明晚，阳台上有两张藤椅和一张茶几，窗台上有几盆绿植。
屋子的装修很齐者希，清冷，有序，以及缺少人情味。
齐者希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上还在滴水，他并不在意，问顾疏雨:“早上吃什么？”
“嗯？”这就开始了？“老师想吃什么？”完全没有准备……真是措手不及。
“厨房有面包机，随便弄点吧，今天就不为难你了。”
“……谢谢老师。”顾疏雨站起来，往厨房去了。
齐者希坐在餐桌边上，拿起手头的报纸，安眠药……她是因为晚上睡不着才来得那么早吗？
从面包机里出来的面包没有太多的味道，顾疏雨想起出门前塞了一瓶牛奶在书包里，就凑合着倒了一杯，送到齐者希跟前。
齐者希放下手里的报纸，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是看到第一版。他挑眉:“只有一份？”
顾疏雨点点头，她是晚上11点吃的饭，凌晨3点多又吃了一顿，现在还没觉得饿。
“这样吧，”齐者希喝了一口牛奶，对味道不太满意但还是没说什么，他抬头看着站在餐桌边上的顾疏雨，从她紧绷的表情上可以读出她此刻很紧张，“以后准备两份，我不太希望你来了我还是一个人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