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再苦再难我也过来了，身体如何，我心里早就有数，大牛啊，从现在开始，你别再去扛包了，接手娘的面摊吧，有什么不懂，娘现在还可以教你。”以想，你就是想让娘教，只怕，都没有机会了。
后面的话章氏没说，但关莳明白，她这是在安排后路，意在让大牛有个长期谋生的本事。
大牛泪流满面的点头，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扛包并不是长久之计，也维持不了这个家的生活开支。
“好，我什么都听娘的。”
章氏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关莳：“今天真是多谢关娘子，还请你不要嫌弃，留下来吃碗面再走。”
关莳没矫情，应了下来，等大牛几个出了房间，她便道：“章大嫂以前是开面摊的吗？”
“是，自从我夫君去世，我便以摆面摊为生，说来也不怕你笑，生意还不错，勉强能糊口，眼下我这身子，想出摊怕是不能了。”章氏苦笑，也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尽有可能的心平气和。
最起码，也要让她拖到，把后事都安排妥当后，再去地下见章家的列祖列宗。
关莳叹了口气，心脏病那就是娇病啊，肯定不能再劳累。
“我看大牛也不小了，应该能撑起来。”
章氏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丝丝心疼：“是啊，大牛今年也有十五了，这些年多亏了他给我打下手，我才轻松很多，以后全靠他一个人撑了，我是真的于心不忍，可又没有办法，那扛包是苦力活，养活他自己都不太容易，等我走了，又如何能养活二狗和三河。”
说到这，章氏眼框发红，胸口更是起起伏伏，跌宕不休，最重要的是，她家大牛也该议亲了，可落到如今这地步，还有谁家姑娘，愿意嫁到章家来受苦受难。
关莳赶紧给她顺气：“章大嫂您别急，这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又所谓猫有猫路，蛇有蛇道，总会有一条路会让大牛走的平稳的。”
“是，你说的对，大牛如果只是一个人，我还真不担心他，毕竟他都已经有十五了，可二狗和三河还小，他们能做的实在有限，大牛拖着他们，这日子定然不好过。”
没错了，这就是现实，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又当爹来又当娘，日子能好过到那里去，放眼大商，像这样一个劳动力的家庭，又没有地，没有粮，能做工糊口，就算很好了。
“大牛他们上过学堂吗？”
“我夫君还在世时，教过大牛识文断字，可他去的早，我一个妇道人家，养活他们三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没能让二狗和三河进学堂。”
章氏很愧疚的捂胸，然后告诉关莳，章家世代清白，原本也是耕读之家，可后来因为变故，男人又去的早，便落魄到只剩这座房，说来，也很嘘唏。
“章大嫂，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以一人之力，养活这么多孩子，还个个都教的堂堂正正，我是真的很佩服你。”这话她说的真心诚意。
没有经历过古代生活的人，就不能妄言其它，要知道，大商可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出门行商，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阻碍，让她一个寡妇来撑起家，并糊四张口，这其中的艰辛，谁来谁知道。
切就不说古代吧，就说现代，没穿到在这大商之前，关莳身边就有不少单亲家庭，她们以一个人之力，上班赚钱养活孩子和老人，普通的，就是一个孩子，两个老人。
如果老人是农村的，没有退休金，也没有医保和社保，那么吃穿嚼用，就全靠单亲妈妈来赚钱。孩子呢，又是开销最大的，先不说幼儿园的开销，就说孩子生病，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要给医院送多少。
可以说，人活在世上，就是那那都需要钱，一个人那怕能力再强，光靠死工资养活一家，银行里也不可能有余粮，更甚至，家里任何一个人生场重病，都有可能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所以说，这一个女人，养活三个孩子，这到底有多么不容易，真的是就是那句，谁来谁知道。
章氏暗暗的擦了把眼泪：“我能有什么可让人佩服的，若不是你心善放了大牛一马，只怕他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做人，更是毁了一生。”
关莳笑着安抚：“章大嫂，这人的眼睛会说话，您若不心善，又怎么会有三个孩子，佛家常说，善恶有报，因果循环，您是好人，近朱者赤，他们再坏，又能坏到那里去呢。”
章氏知道孩子的身世瞒不过别人，当然，她也从来就没想瞒过，再听关莳宽慰她，她就感觉，和关莳相识，就是一场缘份，一场相见恨晚，又惺惺相惜，心灵互通的缘分。
这是善缘哪。
“关娘子，我知道你也是好人，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您说。”
“若是可以的话，将来等我走后，你有机会就帮我照顾一下他们，他们三个真的是好孩子，尤其是大牛，他很懂事，也很明事理，这些年来，我知道我身体不好，也一直想打听他的身世。”
章氏说完，又觉得自己唐突了，不管眼缘这种事多么微妙，她也不能在没有了解关莳的情况下，冒冒然然的就把三孩子托付给她，毕竟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看关莳的打扮，也不像富裕之家的娘子。
再说了，就算关莳答应，那关莳的家人呢？夫君呢！
越想，章氏就越懊恼，感觉自己这是在把责任，压到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关莳身上，简直就在强人所难。
“关娘子，你不要误会，我是说，有机会便帮忙照顾一二，不是求你接下这担子，大牛虽然还小，但也有十五，若是让他带着二狗和三河出摊，糊口应该不成问题，我只是担心，他们将来会行差就错，到时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所以想请你帮忙留意，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的家人。”
章氏的话，关莳听明白了，她其实就是安排后事，广撒鱼网，扩散大牛寻亲的消息，想尽有可能的给大牛找到亲人，然后将来也有个帮衬，直白的说，就是担心大牛孤掌难鸣。
这人啊，不管在什么地方活着，都要抱团才能生存得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