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了啊,”还是那个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生得风流韵致的李显道。除了鬓角的三两根白发,嘴角的淡淡黑须,以及脸上蒙了半点灰尘,看不出他的变化。
眼前就是李镇,阔别数日,对李显道却仿若在生死边界走了一遭。不是关系生死,是下了某个决定。
此前,李显道在谢镇的状况和王宇推测的一样,他在李镇不是被抓,是谈下了条件,达成了共识。
王宇不会忘记诺兰说的每句话:他尚在腹中时,谢文杰找上过湖心岛,而李显道后来,并且留下谢文杰,独自在第二天清晨回了李镇。
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王宇将他们强行合到了一起。有些蛮不讲理,却又被现实印证。
伤痕不必存在,他是为了劝阻两镇交战来的,衣服必定褶皱,他是从谢镇逃回来的。
可惜,李显道不知道的是,李镇已经做好了动员,而谢镇也做好了不死不休的准备。他的存在更像个笑话,妄图用一己之力让桃源向着他想象的方向前行。
李显道也想过自己的无力,可是他放不下。
所以他去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管结果会是什么:“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错。”
当初,不该让诺兰有认识张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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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谢镇,李显道已经不在,他现在唯一想去的地方便是鬼洞。可是没有萃血草,他有什么资本安然进出鬼洞。
想要萃血草,必然要去了解存放它的地方,知道存放位置的人没有一人会告知他。
走过长河桥,再有几步就是昨日与老伯相会的地点了,谢镇也不远了。
再走上一段路,王宇眼中的谢镇一夜之间变了样。
茶馆、剧院、酒肆关上了大门,许多原本出入其中的中年,少年被鼓动着群聚在街头。是三者的关闭让许多人的生活,出现了混乱。
他们无所事事地争斗着一些莫名的话题,动不动辱骂对方,挥动四肢。又有许多人两两堆积在一起讨论即将到来的战争。
完全没有面对战争,面对死亡的怯懦,完全没意识到死亡的可怕。热烈讨论的反倒是自己将会取得的成就,将会收获的福利。
走近酒肆,方才看见门口张贴的告示,言语间片面描写了多大成绩所能得到的利益。
未曾亲临战争的人,永远不可知战争的可怕。当他们真正面对了,会出现两种人,刺枪,或者盾牌。无论是那种,都注定会死上许多人。(刺枪:被战斗激起血性冲锋。盾牌:怯懦,只有当肉盾的能力,站着的靶子。)
为什么要将战争放在普通人眼前?随便一个武师,轻易便可以击杀十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普通人。
所以说,现在站在大街放言的人,是为了血祭,是为了动员,是为了真正唤醒武师的决心。
当然,真正的战斗,即便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都是不容忽视的。虽然不由他们决定,却可以为战局的动向贡献一份力量。
而且,他们的战斗目标,是同为村民的李镇士兵。所以说,他们的存在是必然的,必需的。
“小鬼,给我滚开。”黑发少年,嘴里放言着对眼前棕发男孩的不屑,“你们莫家不过是我们谢家的仆人,居然敢不加入这场光荣的救赎,真的找死啊。”
右手拍在棕发男孩儿的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真的是没意思啊,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你们一直做着我们不屑做的事的缘由吧,劳碌的命。”
周围人挤搡在街边,有人注意到了,不忍地偏过脸;有人同样一脸无趣的表情;更多的人冷漠地看着,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种阶级感,对于桃源这块地方,是一种畸形。可是谢镇的人却是习以为常,做到漠视。所以说,这六十年放任的成果是巨大的。
“那么谢武口中的争吵,应该只表示谢氏族人间的争吵吧。否则就眼前的场景,不算多,也不至于只有十来起。”
王宇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看不下去,可是真的要让他上演一出痛殴街头恶少的戏,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不设想真的出头了会有什么后果,至少也要让被欺凌的目标变成少女才有动力吧?
“停手吧,”吐槽归吐槽,王宇终究还是走上前几步,说话制止黑发少年。
“嗯?”打人少年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宇,“你是在和我说吗?”
谢青云从未设想过会有人出头制止自己,至少在今天之前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虽然没有直白地说莫家是奴仆,从小到大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他,莫家人低人一等。
定眼看王宇,如黑曜石般漂亮的大眼睛审视的目光,让谢青云不禁扪心自问是否真的做错了。
“没意思,”草草地丢下了三个字,谢青云扔下手中的大饼,走开了。那个大饼,是对棕发男孩儿的补偿,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周围人侧目,也止于侧目,接着便各自说着自己的话,走着自己的路。
一个小插曲,王宇心中稍有不适后便在心头放下了方才发生的一幕:“心地称不上好坏,更多的只是一种习以为常,到底是教育出了问题。”
判断着刚才的一幕,至少比现世某些地方的人好了许多,可能这种现象在异界是种常态吧,毕竟类似于古代社会。
只能说王宇从来到《第二世界》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事,谢镇和李镇,到底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接下来又该去哪里呢?”王宇继续自己的探索之旅,想到了谢家祖祠,这是他去过的唯一确认有利用价值的地方,“不,我还可以去莫氏一族居住的地方,可是,我还没去过啊,不认识路。”
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才的小男孩,回头看了下,棕发小男孩早就不见了踪影:“话说我都没扶起人家,否则现在就可以向他询问地方了。
“而且,我还有机会从他门手里得到萃血草的位置,虽然很渺茫,到底是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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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天了,怎么还没找到少族长!”木桌前,下巴密布复杂,牙齿蜡黄的微胖男子向着眼前的破布男子咆哮着。
“莫聆,我只能再给你三天时间,已经收到消息,战斗可能在三天内掀起,我们不能让少族长面临任何危险!”
“是,”莫聆在莫心影的呵斥声中宛如疾风中的落叶,颤颤巍巍的应着。
“等等,”就在莫聆告辞要离开时莫心影叫住了她,叹了一声,再度开口,“让莫视和莫听也去找吧。”
莫聆呆了一下:“可是会长,你要想清楚,以少族长的能力,如果他不愿意出现,谁都认不出她啊。”
莫心影因为莫聆的突然出声有些反应不过来,揣摩了莫聆的顾虑,又是叹气:“算了,让他们两个接着做自己的事吧,抽空注意一下就好。”
小房间也便伴随着莫聆的离去,再度归于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