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热,心想,谁在说我呢?”
狗头军师见多识广,开始还兴冲冲地充当解说员,但越看越觉得上台的那些人都是熊包,也就没了解说的兴趣。
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笑着向李恒说道:“老大,别担心,看这情形,你也不是毫无胜算。”
“蓝七还没登场呢。”李恒说。
他的话刚落音,就见蓝七施施然登场了。
狗头军师来了兴致,重新坐好,盯着台上的激烈打斗,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与蓝七对阵的是树国盘龙门里的弟子,盘龙门讲究一个刚柔并济,你看,他先是以守为攻,面对蓝七势如风雨的攻势,只是一招一招化解,周身防守得密不透风。蓝七是已经踏入修行界的,最不耐烦一招一式的打,据我说知,修行界里的人,各自都有绝技,以真气催动,无招胜有招,小手指一动,对手就会败得稀里哗啦,难以还手。”
他突然停下,伸出过小的爪子,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扭头向李恒笑了一笑,继续说,“以前我是茶道高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种饮法,是牛饮,唉,自打化身成了一只狗,嘴巴变长了许多,茶水难免从嘴巴两边冒出来,也只能这么一下子喝干了。”
李恒盯着台子上蓝七的招式,没有说话。
“不感兴趣我没变成狗之前是什么模样?”狗头军师问。
“感兴趣,不过这会儿不想讨论这个,只想好好看蓝七的招式,找出破绽。”李恒转头看了看左边,参加郎魁争夺的选手已经被刷下不少,大致看来,空了二三十张桌子,那些空桌子上都孤零零地摆着几面小旗子。
蓝七身手着实厉害,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共有二十三人败在他的手下。
“这新上来的,也是盘龙门里的,下盘功夫练得不错,但上肢攻击技巧不足,任凭你风雨不动安如山,静守总是不如动攻,看来也是必败。”狗头军师摇头叹息。
李恒见这位又是盘龙门的年轻人身高瘦长,肢体时而僵枯,时而韧性十足,脸上黑黝黝的,像是一块树皮似的,一双眼睛又圆又小。他似乎已经进入修行境界,不过勉强算是人元道三层,招式固然精巧,但丝毫不会运用念力,只会用一股狠劲儿,虚张声势般的上蹿下跳。
蓝七笑嘻嘻的,背着一只手,左闪右躲,游刃有余。场下一众精怪无不钦佩蓝七的身手,人人心里暗想,“果然名不虚传,今晚的郎魁保准是蓝七公子的了。”
那些贵族夫人小姐们也都迷醉于蓝七的举手投足之间,有的痴痴的望,有的暗暗的想,有的尖锐的喊着,“蓝七公子我爱你。”有的故作淡然,和别人轻声交谈,说,打来打去真粗鲁,还不如回家绣花呢。眼睛的余光却锁定在蓝七身上,密切关注着,那人是不是往这里看了一眼。
半个时辰后,蓝七微笑着站在台上,老地精喊了几次,却再也没人登台。
台下呼声渐渐高了起来,女人们用特有的尖嗓子喊道:“郎魁是蓝七公子,郎魁是蓝七公子!”
狗头军师向李恒转了几次头,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大,你不打算上场了?”
“我在思考一件事。”李恒微微皱眉。
“是,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一直没出声的老丐深思熟悉的说。这时,厅堂里是一片欢呼的海洋。“登场的总共有九十七个,亮出的招式都是盘龙门的,据我所知,参加大会的,都是各国贵族子弟,国与国之间,有的接壤,有的相隔十万八千里,这些门阀子弟最喜欢争相攀比,不可能都投入盘龙门下。”
李恒摸着下巴,缓缓说,“所以,他们不可能是各国的贵族子弟,他们是什么背景?”
狗头军师噗嗤笑出声来,贼眉鼠眼的向李恒瞧过来,近似妩媚的一笑,低声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局,热闹还在后头呢。”
李恒登场了,他不能再等,不管这场大会如何蹊跷,他的目标是狂殴蓝七一顿,一出前几天受的腌臜气,如果蓝七突然惨遭暗算,无法比试,那他李恒岂不是白来一场。
李恒一登台,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刚才那一片涨潮似的欢呼声,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所有人的脖子都同时被攥住了一般。
当然不可能这么整齐划一,厅堂里还有几声零星的呼喊声,有几个人只着闭着眼睛狂吼,却没留意台上。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李恒以乞丐的装扮登台挑战蓝七,蓝七,雍容华贵,玉树临风。李恒,衣着寒碜,其貌不扬,或许五官也勉强能说得上清秀,但谁有耐心细细看他满脸污秽下的五官呢。
对在座的满堂宾客而言,李恒的出现,与其说是一个挑战者,莫如说是一个衬托者,正像皓月当空需要满天繁星来点缀,光辉照人的蓝七也需要一个灰不溜秋的李恒来对比,如此一来,蓝七越发昂藏伟岸,李恒越发卑微渺小。
李恒率先出手了。
李恒一拳击出,直直的攻向蓝七脸上。
这一拳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出奇的地方。然而蓝七却注意到,挡在两人中间的气流没有一丝的晃动,也就是说,李恒的这一拳,以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了气流无所不在的阻隔,从而使它的力量与速度达到了完美的体现。
修行界里,出招的速度并非越快越好,当年有两个绝世高手,一个站在万丈悬崖上,一个站在万顷海波上,两人隔着千里互相拆招,一人出招,另一人隔了七天才还回去。如此你来我往,以极慢极慢的速度隔空打斗,过了三年之久才分出胜负。
当年,魔王的师父讲出这段故事时,年方七岁的魔王目光炯炯的听着,并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而是深信不疑。境界一词,横竖撇捺,不过二十二划,所涵盖的天地却不知何其广大。
此时此刻,如果真的有一位修行界里的最高神存在,他以深邃的目光透过层层云雾,穿过云上洲、上三天、下三天,坐标锁定在下三天东南堣,小小兽国里的某座微不足道的建筑物里,看到李恒这平平淡淡的一拳,定会不觉轻轻的咦出声来:
“这一拳,竟然有些纯正浩然的境界出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