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生恨吧?”宁二娘淡然一笑,“男女之间的仇恨,大多都是因为得到和付出失衡得太厉害所致。”
“她没有爱,只有占有。”李恒长叹一声,望着冷清的街道,不禁想起了上一世里年少轻狂的日子,那时只嫌欢娱的日子太少,流连花丛,不知道惹下了多少的爱恨情仇,所谓因果,向来逃脱不掉。
“我家男人去年死的。”宁二娘拍了拍李恒的肩膀,“死因很落俗套,被纨绔子弟生生打死的,说起来怪我,偏要抛头露面出来做小本生意,因为这张脸,引起了恶人的注意,上前调戏,我男人赶来保护我,就那样死了。没办法,我当时就从炉子里拿起一块炭,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宁二娘掀开垂在面部两旁的头发,露出一片瘢痕,“恶人们抛下尸体,索然无趣的走了,我把男人埋了,想随他而去,竟发现肚里有了他的骨肉,只好继续活着。”
“都是已经腐烂的人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继续活下去。”李恒目光凝聚,望着街头,从一片卖菜的摊子里走出一队大摇大摆的黑衣人,领头的是多日不见的虎皮椒。
宁二娘扑哧笑了,“喂,小兄弟,你才多大,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竟然说出这种颓丧的话。”她说着,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慢慢站起来,死死盯着远处的虎皮椒往这边走来。
街道两旁的摊贩慌忙一把把抓起货物,往这些恶霸的手里塞。
虎皮椒接过一串冰糖葫芦,张嘴咬了一口,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扬手打了小贩一巴掌,怒声道:“早就给你说,老子吃糖葫芦不爱吃有核的,你想把爷的牙齿咯掉吗?”
那小贩扑通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连声道:“小老儿老糊涂了,被狗吃了脑子,请大总管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虎皮椒一脚把小贩踢开,笑眯眯的走过来,当他看到坐在屋檐下的李恒时,脸色一惊,两颗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滚落出来。
“李恒,你,你不是死了吗?不是被火烧死了吗?”虎皮椒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慌忙拔出腰刀,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三步。眼珠子一转,似乎想明白了,破口骂道,“竟然能在齐州火龙门的大当家手上逃脱,小子,你长能耐了啊!”
李恒不搭理他,看了一眼宁二娘苍白的脸色,愤怒的眼神,轻声问道:“二娘,你说的那伙恶人,该不会是这家伙和他的主子蓝七吧?”
“是他们,烧成灰我也认得。”宁二娘冷冷一笑,“我整日求老祖宗教我手段,好亲手刀剐了这些家伙,老祖宗各种推脱不教,我一个娘们儿,能怎么样,要不是娃儿还小,早就上去咬死他们了。”
又是蓝七这个家伙。李恒不禁感叹世界真小,凤桐城真小,就他所认识的这些人来说,全都被蓝七或多或少的欺侮过,这小子到底是为什么而活?莫非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今天要怎样做坏事?
“早听说豆腐西施宁二娘喜欢小白脸,我不信,今儿个却被我抓了个现形,我尝尝这充满奸情的豆腐到底是什么味道。”
虎皮椒拿起豆腐条往嘴里送,乜斜着眼睛瞅着宁二娘的胸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嘴里说道:“豆腐西施,我看你今天穿得衫子倒别致,让我摸摸是什么布料。”
啪地一声响,接着便听见虎皮椒嗷的一声叫,迅速把手缩了出去。
宁二娘手拿着长筷,柳眉竖起,杏眼圆瞪,怒叱道:“虎皮椒,我恨不得教你碎尸万段。”
李恒把宁二娘拉往身后,冷冷瞧着虎皮椒。
虎皮椒上下打量李恒,眉头一皱,一脸厌恶神情,“怎么?想出头?你小子从来都是书院里最没出息的那一个,也敢出头?”
“说实话。”李恒厌恶的说道,“我顶讨厌在你们这些小瘪三跟前施展手段,相比而言,你家少爷更让我感兴趣一些,但没办法,拦我路的总是些虾兵蟹将,说不得,我只好让你们开开眼界。”
李恒说完,把手里的龙雀往空中一甩,刀柄将离未离之时,李恒拇指与中指相扣,然后往刀柄上一弹,短刀在半空里一振,嗡嗡作响起来,化作一道白光,绕着虎皮椒等人耳边飞了一圈,嗖地一声,又重新插回了豆腐案上。
一片缠绕在刀刃上的凉风脱身而去,留下两声呜咽。
虎皮椒愣神片刻,鼓掌笑道:“好啊好啊,飞刀绝技,敢问兄弟是哪一个马戏团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虎皮椒像是被人割了半截舌头似的,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他瞧了瞧地上落的一堆堆头发,又抬头看了看人人顶着的一副秃脑壳,哽咽半天,终于吐出几个字:“快,好快的刀。”
说罢,虎皮椒倏然后退一丈来远,双臂朝前一推,尖声喊道,“兄弟们,给我上!”
四个黑衣家丁纵身跃起,刀法森严有度,往李恒身上砍落。
李恒龙雀在手,心里被一股剽悍劲儿充满,双手紧握刀柄,狠准稳快,往那四人的脖子上砍去。
当刀刃砍断骨头,发出一声独特的声响后,李恒迅速收刀,往第二个脖子上砍去。刀刃还未加颈,李恒的目光已经投往第三个脖子。
那几个长短不一,粗细有别的脖子,在李恒的眼睛里已经化成等待屠戮的树干。他知道如何轻转刀刃,如何猛中带柔,如何极其细致、极其干脆地把它们一分为二。
四具无头躯体倒在地上,从腔子里喷出三尺多高的热血。
数十个黑衣家丁迅速把李恒围在中心,方才,他手起刀落,利索至极的砍杀了四个黑衣人,动作虽然简单,但足以把余下的诸人震撼至深。
因此,把他围住以后,人人紧握刀柄,屏气凝神,谁也不敢率先发出攻击。
李恒余光一瞥,瞅见一处防守较为薄弱的地方,脚踵一旋,扑向东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