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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希望还是绝望

这种事情不用他说我也明白。

我不明白的是,他这么拼命的理由。

王小平看上去也不是很能接受,但最终他还是点头了。

“我明白了,我们会向郊区转移……”

侦察兵点了点头,看向他身旁的刚才载着我们的司机。

“抱歉了兄弟,让你陪我做这种事。”

“行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干的,本大爷早就看那些虫子不爽了,现在要杀个痛快!”

王小平已经坐上了驾驶席,发动了车子。

而在我们身后,巨型蜈蚣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整个避难所都进入了战备状态,许多辆装甲车和坦克从医院的后院中开了出来,而还有许多士兵则是架好枪进入了战备姿势。

我叹了口气,看来这些人心意已决,绝对不会轻易舍弃任何一个平民百姓。

但是,已经有巴士开始提前发动了,人群中也发生了混乱。

没有乘上车子的平民都在疯狂的推搡,挣扎,谁都知道,不能立刻离开这种地方自然是死路一条。

和我们乘坐的车子类似的吉普车也陆续开了过来,尽可能多载一名平民。

“走吧!”侦察兵拍了拍我们的车门,王小平松开了离合,踩下了油门。

“后会有期了,兄弟!”

“好的,在郊区再见吧!”

我知道他这是开了个善意的玩笑,但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们也要把握住它,相信着它,因为一旦我们自己都放弃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我和王小平带着非常沉重的心情上了路,即便逐渐离开了避难所,我也会时不时地伸出头去重新查看一下后面的情况。

虫群的攻势势如破竹,瞬间就将人类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黑压压的虫子漆黑一片的压向了避难所的内部,我不再去想里面可能发生的惨状,转过头和王小平黑沉着脸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大约有过了一个小时,实在耐不住劳累的我逐渐在座椅上逐渐睡去。

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王小平也已经将车子停在路边休息,周围还是看不到任何人,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看着他宁静的睡姿,我就知道他这一天肯定也十分劳累,因此我也就没有叫醒他。

我走下车子,望着周围被朝阳浸染的通红一片的景象与天空,心中不免笼罩上了一层苦涩。

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我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同学全部死于非命,而我的父母现在也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而路上交往的新朋友,这几个年轻的军人却又都在我面前以一种非常凄惨的方式死去,我不由得百感交集。

我环视了一下我们此刻所处的环境,应该已经非常接近郊区了。在我们的面前是堆叠在一起的丘陵地区,看上去贫瘠不堪,在山坡的交界处零星点缀着几所房屋,零零散散的形成了村落。而在我身后,仍旧是高楼林立,看起来十分繁华,这鲜明的对比让我不由得感慨近年来国家发展迅速带来的贫富差距的逐渐扩大。一边还是落后的农村地区,而另一边就是现代化的大都市。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通往市区外的一座跨海桥上,海风正不断吹拂在王小平年轻坚毅、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这幅祥和的景象让我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回过头再次望去,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到达了郊区的实感,因为后面的城市配置看上去还是繁华地带,只不过现在所有的高楼都已经人去镂空,在这周围,不管是高楼中,还是远处的田野上都感觉不到任何有生命的气息,看不到人,也望不见虫族。

我虽然明白久居于此绝对不是什么合理正确的决断,但也同时不忍心现在就将王小平叫醒。他一定是开了一夜的车才将我们带到这个远离虫族的安全地带,如果将他就此叫醒,太过没有情义不说,还有可能造成他的疲劳驾驶,到最后我们俩还是非常危险。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王小平那边却率先传出了窸窣的声响,接着我就见他从驾驶席里走出来,四处环视了一圈之后,将视线汇聚在了我身上。

“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由于一路无话,我这次的开口也算是一种尝试,想看看他的心情调整的怎样了。

“啊,没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就是醒来之后发现你突然不在了,有些好奇你在哪罢了!”

我叹了口气,视线再度转向那冉冉升起的富有生命力的朝阳,说道:“尽管如此,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啊!”

我知道这种多愁善感的性格并不适合我,我现在看上去肯定是特别的蠢,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句感叹。

我实在是太怀念自己的日常生活了,那曾经让我无比嫌弃的日常生活,如今我却想拼上自己的一切去找回它。人或许就是这样一种犯贱的生物吧,总是在失去什么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我真的是英雄,真的是天选之人,可以逆转这个绝望的局势,说不定我会对现在的状况欣喜若狂。但可惜,我终究就是个平凡人,在灾难面前,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遇到赵金龙他们的小队,我现在可能已经被捶成一滩烂泥了。

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深深地悲哀,但这种平凡,又无比的真实,它就是现实的缩影,让你完全无能为力。

由于昨天夜里,或者说今天早上我是在汽车的座位上睡着的,睡眠姿势可以说是非常的差,所以还是有些许的落枕的,现在脖子非常的不舒服,但比起心里的难受,身体上的疲惫就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了。

大概是因为我的表情变得非常凝重的关系,王小平的视线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顺着我目光的方向,同样的看向了不断爬升高度的朝阳。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日出,可没想到,第一次看的日出居然就是在这种绝望的境况下。我不知道上天这么安排这个情节给我是想要意味着什么,是想说明即便人类已经迎来世界末日,但世界的轨迹还仍旧在前行循环的自然无情;还是想告诉我事情的转机才刚刚开始,即便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仍旧有让人类延续下去,将虫子彻底消灭的希望。

就在这时,是王小平打破了沉寂,给我产生分歧的想法确立了一个更加优秀的回答,也给我这段暗自抒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既然太阳都已经升起了,那我们就应该继续前进了!”

我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由之前的迷茫变成现在的无比坚定,我瞬间就意识到他说的是对的了,就算再在这里止步不前,怀古伤今,暗自消沉,现实生活也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这些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就算我再怎么后悔,再怎么犹豫,再怎么机关算尽,过去还是无法找回的。

那么,就不妨收起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继续出发好了。

“虫子的进程怎么样了?”我下意识的问道。

“不清楚,我接到的最后的通讯是它们又和我们的军队产生了激烈的碰撞,但在那之后便放缓了向前进发的脚步,不知道是虫子终于需要休息了,还是它们在忌惮什么,亦或是它们是在等待着什么,不论结果如何,我们总算是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我也暂时放缓了一口气,但王小平便紧接着说道:“但是,军部的轰炸命令下来了,今明两天会先对市区投放燃烧弹和对地导弹,视情况而定,如果效果不理想的话,之后国家可能会动用核武……”

我的眉头再度紧锁了起来。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吗?”我在心里提问。

但实际上,我的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

可是,想起之前那些先驱者,那些烈士们壮烈倒下去的身躯和那一个个坚定不移的背影,我还是提出了疑问。

“可是……”带着对父母还幸存的最后一丝希望,我提问道:“城里还有没有逃离出来的居民啊,真的要这么做吗?”

王小平难受的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事情了,目前中央的决策机制已经几乎陷入了瘫痪的状态,虽然重要的领导人已经先行一步被保护了起来,但是还是有许多高层干部在这场浩劫中殉职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决策机制,不得不铤而走险了。不然,我们的国家可能就会在灾害进一步扩大之前先行覆灭。”

我长大了嘴巴,想要问道:“怎么会这样?”然而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北京是受灾非常严重的区域,这我在之前的新闻中已经有所耳闻。北京的地理位置而战略作用比这座城市要更加重要,人口密度也是要更密集,估计现在那边城市里的惨状比这边还要触目惊心吧。

既然今天就会进行轰炸,那我们所剩余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

虽说我们好在已经来到了郊区边界,但终究还是在危险区域内,因此我们需要马上进发。

“你现在感觉如何,会不会觉得很困顿?”为了确认现状,我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从王小平现在的脸色上看去,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但他本人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那我也只能相信他了。

他走回车子旁边,重新拉开了驾驶席的车门。

“上车吧!”他对我说:“我们还有一段路程要走!”

我也迅速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拉开车门重新坐好。王小平发动车子,我们再度在几乎看不到活动物体的马路上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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