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惊叫一声,宝音低头,才看见浅蓝绸裙上落着一些红,肚子剧烈疼痛起来,话都说不出来,而方才她心如擂鼓竟没有觉察这通。
她记得老屋的光影打在脸上恍惚的感觉,像那时候在车里马上被戚卫良护着,像后来枪杀洛国峰他的军装盖在身上,像那些不长的时光里他安稳有力的臂弯。宝音忽然觉得累极,闭上眼,又听见戚卫良沉稳的心跳,这一生好像从未听过那样好听的声音,也在无机会再听到那样的声音。
枣花落了,结出青认枣儿,再变成深红。
顶着烈日爬上打枣的人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间,寻到两个特别大的枣,一手一个摘下来,下了树在衣服上蹭干净,递给宝音。
“你们俩,一人一个。
宝音好笑地瞧着他,“孩子这么小,吃什么枣,你自己吃。”
戚卫良干脆把两个枣都塞进她手里,说地上还有一堆吃不完。她看着自己的男人,把衣角扎进裤腰里,继续上树打枣去。
生孩子那会儿宝音大出血,几乎以为活不过去,生死之际戚卫良风尘仆仆而来。
后来她才知道,洛国峰死后戚卫良就在计划离开松州,洛千书来找他并非念念不忘旧情,而是迫于无奈,这些年她在孙少栋身边过得光鲜亮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戚卫良知晓她的性子,由着她发作。洛千书也不是傻子,松州敢动洛国峰又和洛国峰有仇的,仅有戚卫良而已。后来她演戏,他陪戏,一个冲着给洛家交代也助她先生一臂之力,一个冲着卸甲归田过安稳日子。彼此目的不同,但结局来看也算是互惠互利。
宝音是被痛醒过来的,那时候一口气提不起来,戚卫良的声音随着人中被猛掐的痛传进她耳中。
他说,“你答应过等我回来,无论什么时候,躲在我身后,离危险越远越好。现在我回来了,不准你不在,我不准!”
那一刻她恍然大悟,戚卫良送她离开冀州,是不想让她遇到危险。他在前线出生入死,不过是为了她能躲在身后有片刻安稳。并且万幸的是,他终于没有事。
“卫良。”
“啊?”他在树上,转头拿眼看她。
“你脱了军装也是很好看的。”宝音说着,笑弯了眼。怀中婴儿张着粉红的组合,憨憨的流着口水。
戚卫良抿起唇打枣,他胸中本来有万水千山,现在才知道,万水千山里没有那一个人的笑,就只是一把把枯木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