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除旧岁。
当在众厅守岁的村民打了开门爆竹后，村民开始陆续打开门爆竹了。鞭炮声此起彼伏，相传一年运气好，开门爆竹要打得好，鞭炮不单要响亮，还要一气呵成放完。中途不能断，重新再点有忌讳。相传何老邪每年大年三十晚上都要拉泡屎在自家侧面口，而年初一绝早他会假装自己无意踩到，嘴里念念有词：屎财屎财，曹操再出来；踩到屎，一年好运气。他会用袋子包起屎，埋在自家柴火灶的余灰中。美其名曰：把财带回家。
何有之一夜大醉，错过了年三十晚上在众厅烤火守岁到天亮的欢闹。醒来，天刚亮，第一件事是拿鞭炮，开正门打开门爆竹。鞭炮在门槛上‘霹雳巴啦’响个不停。烟雾散尽，看清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房顶、路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前门不关，后门打开，让新年的空气流进来。
漱口洗脸，煮面，叫光头起床。吃完早面，欲出去逛，无奈雪是停了，但下起了小雨，冷风刺骨，寒气逼人，光头在家烧碳烤火。
何有之去拜大年。拜大年是俗称，其实是去给去岁过世的老人祭奠。这是必须去的，即使两家人有世仇都要去。拿三根香一封爆竹即可去祭奠。否则拜大年人家会秋后算账，说‘人死为大，一个大年都不来拜，你是什么意思？’，言语中颇有埋怨，甚至怨恨。当真起来，年后某天还有打一架的可能。
光头是坐不住的人，老想出去玩。可地上有雪，天上下雨。困得他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走动。何有之就说：“今天是过年，大年初一噢。”意思是你要消停点老实点，但不能明说。好在何答早面之后，带他老婆过来了，互相道了‘新年好。’
过会儿，何成功和招娣也来了。于是大家商量没事就玩纸牌拖拉机升级。崔得玉就跟何招娣就在旁边玩跳棋。在收拾桌子时，何答说：“今天过年，打牌时不许骂人啊？”
光头说要得后说：“何招娣，去帮我买两包芙蓉王的烟过来。”
何招娣说：“我不去，大过年，第一次看见你，你就要我做事。”
光头说：“去呗，运动下，减减肥，我祝你新年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客气。”
何招娣说：“去，你说我胖，我更加不去，自己去，我帮你打第一铺牌。”两人就来抢牌抓，差点把牌都抓乱了。
何有之就说：“外面在下小雨，光头你自己去买东西，她穿了高跟鞋不好跑。”
光头回来时，看见了何招娣的牌，大叫道：“哇噻，你的运气这么好？第一铺牌你就抓了四大天王，今年你会嫁个好老公。”
何招娣抿嘴笑了，说：“过年当然要运气好。玩了这盘给你玩，我和崔得玉玩会儿跳棋。”而她玩跳棋时，看着光头的牌，说：“你这么蠢？出错了牌，对方的庄，你有A都不出。”
光头说：“大过年的，不蠢也会你话蠢。”
何招娣说：“你本来就出错了，蠢到了旮。”
“又来说我蠢，你看见我打错了牌，要说打错了，不是这样出牌的。不蠢过年都会被你话蠢了。”光头说。
大家都笑了。何有之说：“姐姐，你要说他打牌乱出牌，图高兴，不讲输赢。”
何招娣说：“图高兴，乱出牌，还不是蠢得不会打牌？”她的话把崔得玉笑得前俯后仰，似要跌倒了。
光头拿牌一放，笑了说：“蠢子有蠢福，这把又赢了。”
逗逗嘴，聊聊天，上午十一多大家就散了，都回去吃饭。他们临走时，光头意犹未尽得说：“中午吃了饭就要来啊。”
下午大家如约而来。聊了会儿，何招娣说：“光头，我们来斗地主。”
“跟谁？”
何招娣说：“我、你还有崔得玉，玩钱的啊，不许耍赖？”
“行，没问题。”光头爽快地答应。何有之三人就在卧室玩跳棋，看重播的春晚。
地主，光头包了当，钱也他一个人输了。他不服气说：“斗地主还斗不过你们两个小妞？我不信邪？”
当他拿起牌，不理清手中牌要了地主就会挨‘炸弹’后，说：“你们两个有牌都不要地主吗？”
何招娣说：“你喜欢当地主就让你当个够，过年谁不想当地主老财？”
输得光头虽天冷也直冒汗，不是因为输了钱，是因为没有赢一把急得。当光头终于赢了一把牌，何招娣说：“不玩了，看电视。”
光头急了说：“刚来了手气，你就不玩？真不够意思？”
何招娣说：“赢一把就来了手气，你来了脚气。不给你赢一把，你今天晚上都会睡不着。”
……
…..
初二，阴天。天没有下雨，雪满地。这天风俗是当外甥，就是人们要去外婆外公舅舅家拜年。一般是小孩和没结婚的人去得多，大人要在家招呼自己的外甥。如果上了年纪的人去舅舅家拜年，他会说今天去当老外甥。何答他们吃了早面就去了。何有之本想去自己的舅舅家拜年，但光头在，也就没有去。骑摩托车带光头去街上逛了一圈，打了一盘桌球。因路面有雪，脚走不开，享受了一阵冷风，看了一会人来人往的热闹就回家了。
中午吃饭后，何有之说去水库看下关在厨房的鸡，喂点鸡食。雪因落过雨，一脚踩去，鞋陷进去了，还溅起一线水。雪满山野，白茫茫。山里没有欣赏雪景的人，大家忙着过年，最主要还是不能踏雪而行。水面结冰，柑橘被雪压弯了枝叶。那‘咯咯’叫的鸡见人来了欲飞奔出屋，但主人没同意。何有之在水库闲溜了半响，看了山野在雪里的孤寂。山寂寞，雪寂寞。山寂寞因为她想树的静谧；雪寂寞，因为她想踏雪无痕的足迹。回村，进屋。光头跟何招娣正在玩‘抽乌龟’刮鼻子。何招娣一脸红晕，有急促紧张的神色。光头异常兴奋。他们见何有之回来了，光头说：“一起来玩。”
何招娣说：“这个光头喜欢耍懒，说好的轻轻地刮，鼻子都被他要刮破了。”
何有之说：“你信光头就好？他等下做中间人，耍个花招，你会乖乖掏钱包给他。”
何招娣说：“我现在不怕他，那时以为他是个流氓，心里有点畏怯，何况他不一定能打赢我。”
光头急眼了说：“你们两个不要把我说成那么坏，好吗？不要老记得过去的事情，最多明天我请你和崔得花吃一顿。”
何招娣说：“好，你说请我们吃饭的，等下就告诉崔得花，不许反悔？”
……
过了年初二，年就好像就过完了。村子里的人就没有那么集中了，走亲访友，喝酒划拳，豪言壮语。在醉了欲醒时又喝，喝得酩酊大醉，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了。可这是村民最快乐的时光，见了想见的人，见了许久没见的人，见了不想见但不得不见的人。
握手。紧紧的握手。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这一幕重复又重复。
春节回家真好，有鸡有肉有感情。父母在，故乡有念想，父母不在，只剩归途。
我在这里
你在远方
团圆是人心所向。
俗语说得好：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没钱不要紧，回家过个瘾。
蓬鬓荆钗世所希，
布裙犹是旧时衣。
胡麻好种无人种，
合是归时底不归。
古人跟今人竟如此相同：合是归时底不归。
是的，
该回来时，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