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所长他们走后，何僚是胆颤心惊汗流满背的躺在床上。等心渐渐平静下来，想了会儿，他明白了他们在调查三个小孩的去向，没有任何迹象指向自己，他们只是在询问，他心宽面喜。而陈大刚他们对整个案件的了解陷入了僵局。
他练了一套拳，洗了个澡，准备做饭。这时，又有人敲门叫喊。他机警地问道：“谁？”他现在和以前一样，大白天都关门在家，想找他要敲门叫喊，没有推门即进的道理。
“我，李铁。”门外传出回应的声音。
何僚开了院门，站在门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什么事？”
李铁说：“去街上吃饭，我请你。”
“不去了，困死了，又没摩托车。”
李铁说：“走啊，我有摩托车。”
何僚沉思半刻说：“好吧，你等下，我关门就来。”
“大白天的还关什么门，走啊。”李铁下了摩托车跟了进来说。
何僚说：“你不要跟进来，在门口等我，我只是锁门，马上就来。”
他迅速去屋子里拿了锁匙把门锁了，坐上车子就跟他走了。到了镇上，李铁停在街边一幢两层四间房子旁边，说：“这是我家建的，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已经住进来了。”
何僚说：“你家这么有钱，在街上还搞个块地皮建了座房子？”
“是啊，我爸建的，他专门收废钢废铁，他说这座房子其中两间是给我娶老婆用的，另两间是我弟弟的，我分了左边两层。”李铁得意洋洋的说。
何僚说：“你爸外号是不是叫‘李金马’？”
他兴奋的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乌鱼镇谁不知道乌鱼村委李家村的李金马拿着金马上门问别人钱。”何僚难得的诡秘一笑。
李铁说：“我爸借钱是为了做生意，不说这么多了，去吃饭。”
李金马是谁？乌鱼镇大名鼎鼎的收废钢铁的老板，听说镇长都要让他三分，原名倒很多人忘记了，难怪儿子李铁有点横，他家有件家传宝物：金马。纯金的金马，多让人羡慕。疯传起初李金马做生意，缺少现金，他跑去银行借钱，要借十五万，银行的人说‘哪里有这么多钱借给你？’，他说你们现在不借，等下你就会借。他跑回家，拿着金马放在柜台上说‘这个值多少钱？’，银行的人惊呆了，说“借，但要放在我们这里质押。”他高傲的说：“行。”
这是乡镇银行第一次放这么大的款，银行里没这么多现金，于是打电话向上级银行反映，不一会儿市里银行就把钱运来了。银行的人问他借多久？他说：“我只借两个月，做生意借钱只是用来周转，借那么久干嘛？”手续一切办好，他拿钱去坐生意，两个月后，他如期来还了。过段时间需要钱，又来借，还是两个月。三番四次，最后银行的人也烦了，说：“你借一年吧，不用质押了。”生意做得好，在街上买地皮盖了房子。
吃饭时，何僚问李铁说：你家那个金马多少斤？
李铁说：“多少斤，我不知道，小时候见过摸过，长大了，我爸就没给我看过，他藏起来了，怕我不懂事去偷。”
何僚说：“哦。”他心想我那些金砖金块比你家的值钱。酒到半酣，李铁神秘地说：“我听何答讲，你不要跟别人说，小江水库边崔家村老坟地的坟墓里有金银财宝，今年被人挖掉了一座，猜测是以前一个挖蛇佬挖的。那个挖蛇佬卖过一块金砖给收古董的，他们两个谁也不认识谁是哪里人，谁也不给对方知道对方是哪里人，有天在乌鱼村见面后，相约到市里交易。交易后，再也没见过挖蛇佬，收古董的告诉何答说挖蛇佬肯定挖了好多金银财宝，才收手；要不然就是去别的地方挖宝被人抓了。”
何僚淡淡的说：“那座坟墓被挖谁也知道啊，管他是谁挖的？”
李铁趴在桌子上，生怕邻桌听见，轻声说：“何答还说古董佬说挖蛇佬在当地肯定有同伙，要不然他一夜挖不了一座墓。”
何僚冷静地说：“为什么肯定是挖蛇佬挖的，我听老人说崔家村的崔二狗和你爹也是盗墓贼，那块坟地不挖是因为崔二狗不同意，崔二狗挖坟被抓去坐牢了，你爹现在做大老板。”
李铁激动得说：“谣言，都是谣言。”
何僚说：“跟你开玩笑的，不说了，喝酒。”
李铁说：“跟你讲个真事，何答邀我去挖墓，要我问你去不去？他说我们仨加上何成功古董佬共五个人一起干，本来不想要古董佬参加，但为了挖了宝物好卖，就要他参与。他说现在好挖墓，冬天天气冷，半夜三更外面没人走动。”
何僚冷笑说：“你神经有问题，现在去挖，光秃秃的山，没有树遮挡，水库的何有之一眼就能看到夜晚的亮光，你去挖，你是去送死，自己给自己挖窟窿。”
“是啊。”李铁喝了口酒，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好像损失了一个亿。
酒杯端在空中，李铁说：“如果他来破坏我们的好事，他不识相，我们就把他扔进水库里。”
“把他扔进水库里？你也太天真了，他会到你身边来吗？他铜锣一敲，乌鱼村崔家村李家村的人都会来，说不定你爷爷都会来抓你？”何答说。
“为什么都会来？”
何僚说：“为什么？你救过八个小孩吗？孤陋寡闻的傻逼，人家一敲锣，万众齐心，说不定你敲锣，被人打死了都没人理。”
李铁天真的说：“那把他的铜锣偷掉。”
“你有何答厉害吗？”
“没有。”李铁说。
“他都不偷，你凭什么偷？白日做梦。”当然何僚不知何有之的铜锣是古董，已经转移走了。
“那就没有办法？”
何僚说：“有，拉他下水，叫何答去邀他。”
李铁说：“你不参加吗？”
何僚说：“我不参加。”他心想人多能分几个钱？被盗的墓是我盗的，我已经捞够了。何况他身背几条人命，他要小心谨慎，这次出来喝酒都心里后悔，也许是今天高兴，破例了。
李铁说：“你不参加，我跟何答说声，是他叫我问你的。”
何僚说：“行。”
李铁就打电话何答，把何僚说自己不去，要他邀何有之的话说了。何答说：“他不来就算了，邀何有之？可以，我现在在Ｃ市查找我小舅子的事情，懒得多说，回来跟你商量。”
挂机了，李铁说：“何答那家伙在Ｃ市查找他小舅子的事。”
何僚一听，心里一惊，假装醉酒，匆匆忙忙告辞，没坐李铁的摩托车就回去了。他似惊弓之鸟，听不得拉弦。
他躲在屋里回想起杀李小兵的事情。那天他去镇上上网，在隔壁买烟时，李小兵看见他说：“你叫何僚，我叫李小兵，听李七斤讲过你。”李小兵的本意是要巴结何僚，但吓了何僚一跳。何僚就说听说李七斤出去打工去了。李小兵说：“我不知道，很久不见他了，家里人都在找他。”
何僚说：“是吗？我刚从省城打工回来，不知道他的事情，他可能在市里上网，你去市里玩吗？”
他买了瓶水给李小兵，李小兵很高兴，说：“去啊。”
到了半路某个镇上，何僚突然说：“我忘记家里锁门了，桌子上放了几百块钱，现在我要回去，明天再来，你回去吗？”
他没等李小兵回答，拉了他就下车。看天色还早，晴空万里。他说：“我还没吃中午饭，我请你吃个饭，喝点酒。”
于是他们找了个小餐馆，点了几个菜，开始喝酒吃菜聊天。何僚说：“以后你跟我混，我收你为徒。”
李小兵听了很开心说：“好，师傅，我敬你一杯。”小孩子哪里会喝白酒，不一会儿就醉了趴在桌子上。何僚自己酒足饭饱后，扶着李小兵出了小餐馆。在一棵树下坐下，买了水给他喝，让他醒酒。一阵呕吐后，李小兵清醒了很多，他说：“师傅，不好意思，不会喝酒，连累了你。”
何僚说：“现在没有回去的班车，只有走路回家。”
李小兵说：“行，一切听师傅的。”
路上，抽烟解闷，聊天壮胆。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马路两边林子鸟鸣虫子叫。何僚问：“你怕吗？”
李小兵说：“我不怕，有师傅你壮胆。”他又说：“李七斤，大家都说不见了，被杀了，他没钱没身份，谁杀他？最气脑的是他还叫崔得有叫崔哥，现在都在找他们两个。”
何僚说：“是吗？”
李小兵摇摇晃晃说：“是，李七斤跟了你又跟他们，我在市里见过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真是傻逼一个啊？”
何僚说：“他没跟我啊，来，走累了，坐在水库边抽根烟。”
马路边水库前不着村，后不靠店，被打火机照耀了一下，又暗黑如前。夜黑风高杀人时，李小兵吸了口烟，烟头红光闪亮。何僚站起来，狠狠一脚把他踢下水，何僚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迅速离开。很久没听到尸体捞起来的消息，他放心了。但是今天何答去C市让他吃惊。其实他不知道何答也是敷衍他老婆的手段。
古时魏国有位神箭手，他看见一群大雁在天空飞翔，他拉动空弓弦，一只大雁应声而落，魏王说：“你真是神射手，不用箭也可以射落大雁。”他说：“不是我箭术好，那是惊弓之鸟。”
何僚此时如惊弓之鸟，风声鹤戾，草木皆兵。他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