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照在棚子上,透射进来的光线温暖舒适。大樟树上停落的鸟因为热闹,也跟着热闹的叫起来了。牛市依然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喝酒之后,何老邪高兴地去当他的牛伢人了,看他挥舞着手指,背人数钱的姿势,就知道他赚了差价。而何有之他们在吃午饭,他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陈有佳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哥跟明珠姐要结婚了,日子选好了,要请你去,她说乡下的亲戚由你定,请多少人都可以,把名单先拟好,好准备酒席,最重要的一点,她交代说任家村有他父亲的叔伯兄弟,要你务必查清,也请他们去,当然你是主角,不能少了你,你做伴郎,伴娘就由她的闺蜜――我来担当,这次婚宴我妈很在意,千万不要出差错。”
“我不做伴郎。”何有之望着水库的水,轻描淡写的说。
“为什么?”她站起来了,眼睛直视,声音有责问的口气,不悦明显布满在那可人的脸庞,一种莫名奇妙的压力袭上了何有之,他别过头说:“因为乡下人爱喝酒,我要招呼他们。”
乡下人或是说农村人喜欢喝酒,不分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随时见面就喝,这是公认的。要不然农村人会说茅台酒比不过土烧,纯正的土烧,茅台要逊三分。这只是桌子上聊天的话,但实际酒桌上没有人同时把土烧和茅台摆在台面上比较。‘
茅台酒是冲面子,土烧是喝底子。’,这句话倒有很多人赞同。说到这里,讲个无关紧要的笑话,何老邪摆孙子满月酒的那天,他请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崔成和、李金牛两人。酒过三巡,来吃饭喝酒的人都起身离桌走了,只剩他三人在桌上。李金牛看见别人起身走了,自己也起身假装要走,大声对送客的何老邪说:“老何,老何,我走了,我走了。”
崔成和也附和着说要走。吵吵囔囔中,何老邪回转身说:“你们起身干嘛?你们碗里还有酒,等下走,我有事给你们讲。”
李金牛说:“大家都走了,我也要走,你有什么事要讲?刚才又不讲。”于是他又坐下了重复说:“有什么事要讲,坐过来讲,老弟我今天就要听你讲什么?”
于是其他客人走了,他们三人继续喝,何老邪的老婆儿媳就开始收拾碗筷,归拢剩菜,就是几桌同样的菜放在一个碗里,该倒的倒,能吃的就留,看他们还在喝,就拿了几个归拢的菜过来,李金牛说:“不要菜,还拿菜干甚么?”这句没说完,他接着说:“老何媳妇,今天是你的喜事,你生了个儿子,我老哥有了个孙子,大家都高兴,那碗扣肉好吃,你端过来。”
老何媳妇本想把扣肉放在冰箱留着明天吃,听他说话又从冰箱端出来了,她当然不会反对他们喝酒,你尽兴我高兴的风俗是不变的。
李金牛吃了块扣肉说:“你有什么事你话,我洗耳恭听。”他看见了何老邪崔成和碗中无酒,就说:“你们两个碗里都没有酒,要讲事聊天,不倒酒喝,谁跟你聊天?我反客为主,帮你两个倒。”其实他碗中也没酒,他起身倒酒说:“倒酒时不要拿手捂住瓶口,你们说好就好,我不会多倒一滴,多倒了一滴,罚我一碗。”他往他们碗里倒酒时说:说好就好,点到为止。接着他说:“你们两个倒了,我也帮自己倒一点。”可是他真的帮自己倒一点点。何老邪说:“你帮我们倒这么多,你自家才倒一点,来我帮你加一点。”
李金牛说:“好,你是主,我是客,我听你的。”等何老邪帮他倒酒时,他左手握住瓶颈,右手在抬瓶底说:“够了,你倒这么多?”碗里霎时一碗酒,他还责怪何老邪倒多了。他们就这样,不醉不罢休。】
陈有佳说:“你做伴郎也可以招呼他们啊,喝醉了,送回家。”
何有之说:“我上面讲的还是一半,你没听明白,没人招呼他们会乱来。”
他说:你再听我讲,他们在何老邪家喝完了之后,送崔得富的爷爷崔成和回家,三人又在崔得富家喝了一碗酒,半夜没菜,拿来生花生下酒。何老邪到最后只是一句话:你们两村子打架,我本来想做和事佬,但你们是群体打架,外人不好掺和,如果是你们个人恩怨,我一定会来讲和。
而李金牛说:“你送了他回家,你不送我?”
于是又去了李金牛家,当然又喝了一碗酒。反正来回你送我回家我送你回家,来来回回几次,最后他们二个倒在了有水的田里,一个倒在了有些许水的池塘里。何有之半夜走过时,就听到他们在叫:“老根,你在哪里?”一应一答,这边说‘我在田里睡。’,那边说‘我在池塘里睡。’,何有之是一个个拉起他们,分别送了他们回家。他们喝酒就要喝得不要命。你以为好招呼吗?
陈有佳笑了,说:“有这么搞笑的人,别人倒酒自己抬瓶底。”
何有之说:“那是自然,不尽兴怎么叫喝酒?”
棚外热闹依旧,太阳隐去,躲在了云层,只是一道光透射天空。陈有佳若有所思说:“你说来说去还不是说不要做伴郎的意思,我知道你的心思,不想跟我站在一起,其实――要你做伴郎是我妈妈先提起的。”她站起来凝视水面,看着天空飞翔的小鸟,说:“你把明珠姐家的人找出来,跟你们来多少人,打电话告诉我哥。”她步出棚子,听牛哞人吵,说:“崔得富,过来。”
崔得富难得她叫他,飞奔过来说:“美丽的姐姐什么事。”
陈有佳脸色不悦的说:“你送我去坐班车。”
崔得富说:“我没摩托车,叫师傅送啊。”
陈有佳说:“我想走路,你陪我。”
崔得富说:“不行,我怕李铁知道你要回去,邀了人在路上等着你。”
陈有佳往山下走去,说:“崔得富,你走不走?”
何有之看此情形,把摩托车发动说:“过来坐,我送你。”
陈有佳说:“不要你送。”
何有之示意崔得富跟上去,自己也骑车跟在了后面。崔得富是一脸笑意的追上去了。陈有佳说你笑我我也会打你。崔得富说:“我不是笑你,我是笑师傅。”
陈有佳就说:“他有什么好笑?”
后面突然好像没有摩托车的声音,她回头看时,见何有之已经下车了,一头通身黑色的公牛正在空地上狂奔,一会儿去柑橘地踩踏树苗,一会儿冲向棚子下,一群老人拦都拦不住,那是匹断了牛鼻绳的年轻公牛,此时它向一匹脱缰的野马乱窜乱跳。何老邪大叫:“牵牛进栏。”
何有之想:“‘牵牛进栏’,牛没有手,那就是捞牛腿,前腿不可以捞,只能捞后腿。”他奔跑向前,伺机靠近牛,一个马步,伸手一捞,把牛的后脚死死的抓住,猛得一用劲,牛怦然倒地,趴在地上直喘气,有人趁机就抓住了牛的鼻子。牛市的人都齐声叫好。何老邪环顾周围,对其他人说:“我乌鱼村的后生厉害吗?”
老头在别人称赞时,哈哈大笑,声音在山野回荡。
陈有佳看着牛被制服后说:“你看,柑橘树踩坏了几棵。”
牛主人就走向前说:“多少钱一棵?我赔。”
何有之说:“算了,不用赔钱,自己再去补几棵树苗就可以了”
何老邪大声说:“老根,怎么样?来这里,没有人会敲诈你,去街上和其他地方你最少都要出两百。”
牛主人就说:“等下去街上请你吃饭。”
何老邪说:“好啊,把你的牛卖掉,你年纪大了,驯服不了它,多少钱,一口价。”他们又在谈生意,三句不离本行。
何有之拉了陈有佳手说:“我的小小姐,你不要生气,请你快来做摩托车,等太阳下山了,没有回城的汽车了。”
陈有佳坐在车上说:“我不想做你的车。”
车子去镇上的路上真看见了李铁在马路上溜达,但他没有半路攻击。
上车,又是老套,离别又是离别,挥手又挥手,多少话语尽在不言中。不要相思又惹相思,不如没有相思。
‘要是当初没遇见你,哪里有这么多的愁?’。
是的,相遇是缘分,相爱是有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