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海月抬起手，轻轻把门一推。蒋美美忍不住捂住嘴，她看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个差不多五岁大的小女孩，躺在一张精致的手术台上。手术台旁站着一位三四十岁的男人，一身白袍，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样子。他双手上都是鲜血，一只手一把手术刀，一只手一把手术钳，他在小女孩眼睛上倒弄着。而小女孩的双眼空洞无神，眼上脸上全都是血。
“你们是谁？”白袍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一只难看布满皱纹的眼，看到蒋美美说，“咦，你不是今天刚来的实验体吗？”
蒋美美往海月背后缩了缩，她知道现在只有这个“妹妹”才能救她。
白袍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擦着手一边朝海月她们走来。蒋美美又往海月背后缩了缩，把头埋在脖颈里，浑身微微颤栗，她真的很害怕，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呵呵……”空气中响起几声悦耳的轻笑声。海月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把半透明天蓝色的手枪，蒋美美从来没见过这种武器，看上去一点杀伤力都没，反而像一把精美的装饰品。手枪对准那男人，突然一束天蓝色的光束照在他身上。那男人停住不动，蒋美美就看见他乱糟糟的头发眨眼间就化为灰烬，身上的皮肤迅速萎缩，但是他的眼珠还在不停的转动，脸上极度的害怕印在蒋美美的瞳孔里。
“这种枪并不是一下致命的，它会让你不断失水，不断体会饥饿的感觉，然后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自己吃了。博士你是科学家，应该知道人在极度饿，渴，又没吃的喝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吧。”
空旷的实验室里，海月清冷的声音不断回响，蒋美美忍不住退后一步。
海月回头凉薄地看了蒋美美一眼，没说什么。朝小女孩走去。
海月拿出一瓶高级修复液给小女孩灌下。“咳咳……”小女孩乖乖的喝下，一只手撑着手术台，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海月的衣角，她早就没力气吼了，从海月进来时就静静的躺在那，不动也不说话。
给小女孩喂下修复液后，海月把她掉下的头发别在耳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
蒋美美看到小女孩的双腿无力地耷拉着，像两根牵线木头，在半空中可怜的晃悠。她看着背对她稳稳往前走的海月，咬紧下唇，她跟着海月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博士，抬起脚狠狠地踩下。
“卡…。”季美美听见骨头碎的声音，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眼看海月就要走远了，大着胆子又踩了两脚后，连忙跟上。
“妹妹，妹妹，她怎么样了，我们现在得赶紧把她送医院。”
蒋美美刚才的动作海月都看见了，她什么也没说，面前白光一闪，飞行器出现在她面前。
蒋美美看着精致的，圆盘形的飞行器，惊讶的瞪大双眼，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她从来没见过有什么可以凭空出现，而且这个东西以她们现在的科技完全做不出来，甚至再过几十几百年也不太可能。她这个“妹妹”是外星人吗？
“自动调节，三人。”随着冰冷不带感情的机械音响起，飞行器出现几个虚影，变大了一倍不止。
蒋美美再一次懵逼了。
“上来。”
“啊，哦哦哦。”
当蒋美美站在上面，飞到空中，最后到家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落地后手脚并行地朝她的房间走去。
“你去客房睡。”
蒋美美僵硬的转弯，换了个方向。
海月把蒋美美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对于自己的异样一点掩饰的意思也没。当她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小女孩时，她就知道她在这个时空呆不了多久。因为当年救她的那个姐姐，在救了她不久之后就和她在时空乱流里失散。
这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她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当年救了她的，就是她自己！
五岁时的记忆太过久远，除了那些痛到灵魂的伤痛还隐约记得，其他的人和事都已经模糊了。不过现在她记起当时确实有蒋家的存在。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海月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紧紧攥着海月的衣角不松，有些紧张的问。
“不用谢我，救你只是顺带。不能。”小女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海月是什么意思。勉强勾了个难看的笑容，断断续续的说：“恩，我，我明，白白了。”
“你叫什么？”刚说完海月就怔住了，她忘了，她自己是个孤儿，是没有名字的。
“我是个孤儿，没名字。”小小的脸庞上满是血渍，却掩饰不住渴望的表情，就连空洞的双眼都仿佛带上了色彩。
是希望她帮着取名吗？
可是……
“哦。”
女孩嘴角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脸上的神采也黯淡下来。
天真的小女孩啊，你要知道尽管你只有五岁，但是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啊。因为你现在才五岁，所以以后还要在更残酷的环境下生存，这么天真可不行啊。
海月小心地把她的衣服脱了，接了盆温水简单的帮她擦擦。
“这几天好好躺在床上别乱动，我会把你的腿和眼睛治好的。”
“真的吗。我的腿和眼睛还可以治好？”
“恩……”
“谢……”
“先别急着谢我，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也别问我什么代价，以后你会知道。”海月把已经染红的毛巾仍在一旁，帮小海月盖上被子，从空间拿出一个玉瓶，小瓶的材质是上好的，灯光下，里面的液体自动旋转，隐隐发光。
“喝了这个，只要一夜你的腿就可以治好，眼睛的伤也可以缓解，但是……”
“我喝！”海月定定的看着她，擦干净的小脸上很平静。
“我放在这，先出去了。”海月抬步向门口走去，“对了，现在很晚了，很多人都睡了。”
海月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不久后传出一阵阵闷哼的声音。
其实她给小海月的是洗髓液，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的，也许是以前飘荡的时候收集的吧。喝了洗髓液相当于重塑筋骨，伤的再狠也能恢复，只是这过程……
小海月蜷缩在床上，她的脖子，胳膊，内脏，特别是腿和眼睛，都仿佛有千万张刀片在凌迟，但是她只能忍，只能忍。姐姐说大家都休息了，她不能给大家添麻烦。小海月的身体渐渐疼到麻木，身上渗出黑色的黏黏糊糊的东西。
过了许久……
海月进去时小海月已经晕过去了。她把小海月抱到浴室，给浴缸里放满空间里的泉水。
海月给她洗干净擦干后放进被窝，站在床边静静思考了会，精神力朝她试探过去，眼前兀的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空间。只是里面的东西少了很多。这个时候她才五岁，加上这次，她也才跳跃两个空间，这么说空间是从小一直跟着自己的。
以前海月从未想过自己父母是谁，自己身份是什么，反正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现在，她必须开始防范于未然。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是自己无法预料的。
麻，船到桥头自然直。
“咔嚓”，海月轻轻关上门，走出去找个客房准备休息下，今天发生的是实际上对她来说是有些冲击的，而且她也记起一些事，她需要理理。
房间静悄悄的，空调指示灯一闪一闪，月光散漫的洒在被子上。床上本来应该睡着的小海月突然睁开眼睛。望着关上的门微微抿着嘴唇，明明什么眼神也没的瞳孔，却黑的吓人。
这个人，明明那么冷漠，为什么自己对她会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不不不，自己受的教训还不够吗，谁也不能相信。等那人把自己的伤治好后再讲，现在她对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丢了就好。
小海敛下眼，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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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海月刚醒，就听到门开的声音。
“醒了？，自己起来。”说着海月把手里的童装往床上粗鲁的一扔。脸色臭臭的扭头，碰的把门关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了个画风？
小海月奇怪的爬起，摸着衣服的领口，往头上套。上衣好不容易穿好，拿起裤子摸索着正准备穿。
她的腿真的好了？刚才没注意，自己的眼睛竟然可以模模糊糊的看东西了？！
那人给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海月表示现在自己接受无能。这个人的利用价值杠杠的啊！
她决定了，在那人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自己就稍稍委屈一下好了。可是刚刚那人生气了，她为什么生气？自己去哄哄她？怎么办好烦啊！
海月到底在生什么气呢？其实海月昨晚回去好好想了想，又因为想起五岁很多事，理清思绪后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五岁，之前也有在其他时空流荡，现在的自己早就不是一开始的天真无邪。
在实验室的时候她和蒋美美听到的惨叫，嘶吼，都是小海月故意叫的那么惨。
五岁的自己，心智都已经远远超出同龄人。估计自己现在在她心里就是有没有利用价值的区别。
这个兔崽子！
不对，她就是自己，不能骂。
而且她从小体质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五感很强悍，所以才被人捉去做实验。当时应该是听到外面有人来了，分析出有被救的可能性，故意装可怜。
这个小兔崽子！
不对，她又骂自己了。
不对，她没骂自己，是小时候的自己。
不对，还是自己！
海月的脸更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