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她坐在床上换药,墨准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她,好在伤的是背后,不然好生尴尬,中途有些疼,她皱了皱眉都没敢出声。
“你等会儿还要给他换药吗?”偏头向冬儿小声说了句。
冬儿小心地瞄了眼墨准,低声回她,“先生的伤一直都是由唐医生处理的,从来不用女医生。”
“哦,诶?冬儿你是医生啊?”
“嗯,小姐放心,我虽然年纪小,其实学位很高的,也有不少的临床经验。”
柏珏小声笑了下,“我相信你,我的学位也不全是在学校里学来的。”
冬儿换好药朝墨准欠了欠身离开了。
柏珏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可墨准像尊佛似的坐在那儿,不打算走?
“墨先生,你还有事吗?”
“嗯?”墨准挑眉。
此时外面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到他白天没来由地吻了自己,柏珏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没事的话,您赶快回房间休息吧。”
墨准一脸困惑,“这就是我的房间。”
看柏珏脸上更加紧张了,又加了句,“我确实很累,是该休息了。”说完迈着长腿就往柏珏跟前跨。
柏珏赶紧站起来,白天她明明是从这张床上醒过来的,他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好,你休息,我去别的房间。”这么大栋房子,她还能找不到个睡觉的地方吗。
墨准移步挡在她面前,她险些撞上他的胸膛。
“行了,你也别对自己太有自信了,我不会动你的。”
她低着头,不是她自恋,这是基本的自我保护意思好否?
“冬儿和青姨在楼下,我就在你隔壁。”墨准悠悠飘出一句,透着些不自在。
闷着半响,柏珏也不接话,他那句‘哪里不舒服了叫我’梗在喉咙里,出了卧室。
她目送墨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放松下来。“这人真是个怪胎,觉得他对你不好的时候,他是在生气;觉得他对你好的时候,他也是在生气,上辈子被气死的吧。”
柏珏洗漱好,趴在床上数羊。
她睡眠质量不好,一天算下来睡上5个小时,都还要处于短期内没有被那些碎片画面干扰的情况下。平时她都是写书,看书,一直到自己非常困倦就休息。
数到101只羊时终究忍不了了,下床,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书房就在走廊的尽头。
柏珏走到半段看隔壁地房门微敞着,反射性的瞄了一眼。
有些激动,因为她看到自己的箱子在里面,那电脑肯定也在。
“谁?”里面传来墨准的一声喝止,柏珏的手就悬在了门把上方。
可她又琢磨了一下,她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干脆就直接推门走进去了。
墨准换了件无袖的T恤,拆下一半的的绷带卷曲着挂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你来干什么?”
“你还没换药?”
两人同时开口,柏珏走到他身边,看到床上放着药箱,是不是唐医生有事来不了?
“出去。”说着,墨准推了她一把。
“嘶——疼~。”他一推,牵扯到她伤口了。
墨准的手在半空旋了一圈,又去推她的脑袋,“赶紧出去。”
她刚才还对他一脸防备,这会儿跑他房间里来做什么。
“嘶——都说疼了。”
柏珏不耐烦的跺脚,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受伤的肩膀,“我这儿,这儿是连在一起的,你以为推脑袋就不疼了啊?”
墨准拿她没办法,语气中竟带着商量,“我不推,你出去行不行?”
一只手给自己换药,多少会显得有些局促,他从容惯了,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我给你换药。”柏珏回他。
“你?”瞅了眼她的右肩,满脸不屑。
柏珏难得赏了他个笑脸,用左手拿起他的右手,“我的左手,你的右手,刚刚好啊。”
我的左手,你的右手,刚刚好啊。
墨准高大的身躯怔在那里,她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常年落索的心脏开始脱痂,一片片露出原本的模样,又被覆上一片柔软,被包围,被震撼,欢喜跳动。
“赶紧坐下吧。”柏珏朝床那边扬了扬下巴。
等完全取下绷带和纱布,柏珏看着他手臂上缝得像蜈蚣一样斜着伤口,边沿还有些血迹,混着难闻的药水味,她有些反胃。
“这就怕了?你肩上那个更严重,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找死。”
墨准看了眼她皱在一起的脸,又拿起需要更换的药,“算了,我自己来。”
“我来。”
忍着难受,拿过他手里的药,弄好后盖上纱布,“按住这里。”
墨准听话地用手按住绷带一端。
柏珏给他一圈一圈缠好后又吩咐他,“撕断儿胶布给我。”
墨准又听话地撕下胶布递给她。
有墨准的配合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他收拾医药箱的时候柏珏开始叨叨他。
“在病患面前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枪林弹雨的时候你也这么挑剔?”
“……。”墨准蹙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听说你只让唐医生给你看伤,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国家性别岐视是犯法的。”
“……。”如果是说这个,他懒的解释。
柏珏叨叨完顺便问了句,“你吃药了吗?”
“……。”他也不回话,嘴角不自觉扬起,由她啰嗦去。
柏珏看他不说话觉得自讨没趣,丢下句,“随你。”
离开了他房间,径直就走到书房去了。
次日,柏珏仍是早早地起床,换了身衣服下楼。
冬儿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看见她从楼梯上下来,“小姐你起这么早啊。”
“嗯,你拿的什么?”
她好奇地探头,伸手便要去拿,却被冬儿躲闪了过去。
“只是一些每天送来的早报和杂志,我得拿去给先生。”
听她这么说,柏珏打趣地冲她摆摆手,“行行,千万别给我看,都拿去给你家先生吧。”
冬儿便上楼去了。
柏珏顺着清香的味道进了厨房,青姨朝她点点头,“柏小姐是饿了吧。”
她看了眼砂锅里吐着甜香气的水果粥,舔了舔嘴唇,“现在有些饿了。”
“您先去餐厅,我马上把粥端上来。”
等到青姨把所有早点都摆上桌,她先盛了一碗粥给自己,顿了下,忍痛割爱的盛了一碗放在墨准要坐的位置上。
墨准在下楼梯时看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摆弄好碗碟,心里的暖流更甚,快步走到餐厅。
看到那碗夹着些果肉的粥时,皱着眉。
“这是什么?”
“维生素ABC,矿物质钙钾镁,俗称水果粥。”给他普及完营养,柏珏拿起勺子,示意他开动。
“味道很好,对身上的伤也有帮助。”
青姨从厨房端着一碗白粥出来,见柏珏盯着墨准,再看到墨准面前的那碗粥,赶紧上前,“柏小姐,先生他不吃甜食。”
说完把白粥放下,准备收走墨准面前的碗时,他出声阻止,“没关系。”
柏珏还要说什么,他已经吃了几口了,“味道确实不错。”
她看了眼青姨,青姨也看了眼她。
算了,自己吃自己的。
过了早饭,柏珏老样子进书房,长沙发下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地毯,书柜上那些她不感兴趣的经济学都移到了上面。
她心下了然,冲身后的墨准笑笑,“谢谢你啊,墨先生。”
墨准没回他,自顾自地走到书桌前处理他的事去了。
她看她的书,他做他的事,光影从窗外落进来,有风吹过便在地面上跳跃,一派闲适。
直到墨准开始觉得腹痛,手臂上的伤出奇的痒,全身都开始发烫。他额头的边缘浸出些汗水,刚站起来又跌回椅子上,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