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天下之大,皆在连城掌中,死生之数,俱已参透。
————谢忆安。
一间密室,一盏灯,一张红木桌,两个人,正在相对而坐。
“你找我?”背对着门端坐着的人先开口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桌子另一侧的人不动声色,手指在轻轻碾着衣角,
“说正事儿,你有什么打算?”
“还是一样直率!”之前发问的人笑了,“黄钟啊!你开门见山的脾气当真是教为兄又爱又气!”
“兄长说笑了。”铁黄钟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铁连城,“青国的局势现在如何?”
“没什么变化!”铁连城叹了口气,将手揣到宽大的袍袖之中,
“主战派和主和派依旧整天争论不休,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可现在,主和派似乎抬起头了!”
“法特兰沙呢?”铁黄钟的嘴唇微微颤动,“最近的局势还好么?”
“不好!”这次的回答很干脆,铁连城直截了当地回复,“乱得像是一锅粥,不,比粥还乱!”
“我有一事不解,请兄长解惑?”
铁连城皱皱眉,扫了一眼铁黄钟,这才淡淡地说道,
“你是大名鼎鼎的‘辩才天’,还能有什么问题可以瞒过你的法眼?”
似乎没有听到铁连城的话,铁黄钟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
“既然局势如此混乱,为何兄长还要横插一手,将‘血沥骨’拖入这一滩浑水当中呢?”
“你这里的天气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铁连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向手中哈了一口气,随即,两只手快速而用力地搓了几下,这才重新缩回到袖子当中去。
“我在问兄长事情!”铁黄钟清了下嗓子,“可兄长并不打算回答我!”
“想来这些事儿总也瞒不住你的。”
铁连城叹息一声,抬起眼帘,
“这法特兰沙和青国之间总会有一场战争的,届时,‘血沥骨’想置身事外,似乎也不可能!”
“哦?兄长何出此言?”
“既然事情无法避免,那我,还不如加快事情的发展。”
铁连城看着铁黄钟捻着衣角的手指,
“两虎相争,必有一死,青国和法特兰沙越快开战,那么,我们就越有可能………”
话音未落,却只听铁黄钟冷哼一声,
“只是我不知道,兄长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
“是啊!”铁黄钟点点头,以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可我不知道兄长的胆子竟然可以大到以两位殿下为砝码,去法特兰沙完成你的计划!”
“先别激动。”铁连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你知道,我不会做之前没有准备的事情的!”
“兄长何出此言?”铁黄钟的声音有些缓和,
“我料定,在任务开始之前,碧落是一定会来阻止我们的!”
“兄长倒是有把握!”
“我了解碧落,她和她的‘繁花谷’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两国之间再起争端而存在的,如果我派遣了刺客,那么,她定会派人去阻止这一事情发生的。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做了最万全的准备。”
“什么准备?”
“克伦威尔,就是我们的‘眼’!”
倒吸了一口凉气,铁黄钟捻衣角的手停下了,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铁连城,良久,才缓缓道,
“这么说,任务本身就是假的?”
“没错。”铁连城脸上的笑容依旧。
“铁连城!”
啪地一声,是铁黄钟狠狠地拍着桌子,桌上的杯子,全都在一瞬间跳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可以杀头的罪名,你竟敢!”
“我不在乎!”变脸一样,铁连城脸上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冰冷的严肃,
“我不在乎自己的结局是什么,我在乎的是西林牙国能否复国,我在乎的是我们的同袍能否得到解救,两位殿下又算得上什么,我本身又算得上是什么,我们效忠的,不是皇位上的那顶皇冠,而是那个国家,即使,将来有一天被送上断头台,那我也在所不惜。”
铁连城站起身子,俯视着铁黄钟,看着他的眼睛,
“黄钟,我的弟弟,今日起,我已然做好粉骨碎身的准备,你,还在犹豫么?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不停地奋斗下去,直至林牙国光复的那一天!”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铁连城!”
铁黄钟叹息良久,这才接过阿尔斯楞递过来的热茶,
“今日之言,也让我很意外啊。”
阿尔斯楞的眉头紧锁,依旧无语。
“看来他已经算好了一切,不想再回头了。”
“只是我不明白,”铁黄钟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叶正浮沉不止,向周围散发着缕缕清香,
既然他已决定了,那为何当初还要将我逐出家门?
难道是?
不,我了解他的为人,若是那样的话,不,绝对不可能!
还有,
铁黄钟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猛然瞪开双目,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茶杯。
既然克伦威尔是他自己的人,为什么他还要派出杀手去暗杀铁连城呢?
暗室之中,铁连城盘膝而坐,
这里的天气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再次搓了搓手,当他右手的手指接触到左手上的伤疤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苏和留下来的伤疤,
只是,铁连城感到有些奇怪,已经和克伦威尔谈好了条件,为何,他还要派出刺客来暗杀自己,自己虽然不怕这些刺客的暗杀,可是,又有谁会喜欢被人暗杀?
原因大概无外乎有两种:
第一种,利益不平均。
可铁连城马上自己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在法特兰沙,充其量,他可以当一个伯爵,而且,‘私生子’的称号当然不好听,可是,我们给出的条件就要优厚的多,西林牙的开国功臣,再不济,也有青国的伯爵可以做,怎么想,这地位也要比在法特兰沙当一个没有实权,被人笑话的伯爵要强得多。
那,就是因为第二种原因?
我大概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