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海桐站在阳台上晾完衣服看到吴悔的表情甚是疑惑:“喂,你没事吧吴悔?”吴悔挥挥右手说:“没事。”吴悔嘴上说没事,实际上内心乱成了一麻,挚舞为什么会那么对我呢,她是要与我和好吗。吴悔合上了眼睛,用被子盖住了头,陷入一片混沌。
嗡嗡的震动声回荡在房间里,吴悔刚合上眼睛没多久便被声音吵醒,嘴里叨叨着,谁啊,正想睡觉呢。一看屏幕上显示存在“吴悔,你有时间吗?我还在艺术区的钢琴教室里,能过来陪我说说话吗”他找我干什么呢,吴悔疑惑着向外走去,海桐被吴悔腾腾的声音吵醒,大声地说:“你要死啊!”这一嗓子把其他人也吵醒了,吴悔赶紧关门逃离现场,躁动喊声回荡在安静的楼道里。
教室里格外宁静,使人产生犹如夏天般的幻觉,丝毫感觉不到是寒冷的冬天。存在穿着干净的毛衣,阳光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甚是好看,眼里却滚动着丝丝愁云,他坐在钢琴前头也不回地对吴悔说:“你来了。”“怎么了存在?”吴悔扶着膝盖看着他的模样说。存在的手颤动了下,道:“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她为什么问我这个,吴悔皱皱眉头:“我爸妈是做生意的,出远门了。”存在低下头说:“我心情不太好,所以叫你过来跟我待会儿,你不会觉得烦吧。”“不会,你怎么了,如果我没猜错,是因为梦轩吧?”存在用手捋了捋自己的流海,笑了笑说:“是呢,你也看出来了。”“不止我,咱们班的人应该都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人平时可是都在一起的。”吴悔拉开凳子坐在存在的身旁。存在突然把脸颊转向吴悔,吴悔怔了一下,只看到存在眼眶红红的,他不会是要哭吧。吴悔吐下口水儿,一动不动。待了一会儿吴悔说:“你可别哭啊存在。”存在把头转过去,打开琴盖,他纤细的手指跳动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夜的钢琴曲》散落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悠扬的乐符像一阵春风,刮来阵阵温暖。
此时在教室的门外,梦轩的手停在门上,他没有用力,从玻璃偷偷地看了一眼教室,叹了一声气,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他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融在楼道的尽头,身影被阳光拉伸的很长,一转身,消失不见。
吴悔没有想到平时看着蹦蹦跳跳的存在会弹出这么安静祥和的曲子,她高兴地说:“存在,你弹的好棒。”存在的脸颊微红,慢慢地说:“一般般。”吴悔看存在依然是愁眉不展,摇了摇头,道:“存在,你要是想找梦轩就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是听说你们从小就是好友,应该没什么事情过不去的,想去就去吧。”存在看了看吴悔,点点头。
凤凰树的枝杈凝结着冰霜指向天空,石板地上还残留着叶片的碎渣,吹到土地里,吹到天空中,吹到人们的脚下,丝毫不被注意,咔嚓一声成为宇宙中最为渺小的灰尘。
梦轩款款地走在上面,他时常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在偌大的人群里,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充当着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正当他独自惆怅的时候,对面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是存在,我是沉默地走过去呢,还是和他打声招呼,梦轩的心里充满了纠结。在他走过存在身边的那一刹那,他想开口却没有开口。
存在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和梦轩想着同样的事情。冷风吹过他们的面颊,凛冽的痛。他走出两步后说:“梦轩。”他叫我了,我该怎么办,梦轩抬在半空中的脚滞住了,空气仿佛凝结在一刹那,发出呼呼的声响。梦轩想,还是继续往前走吧。存在又大声喊了一句:“梦轩!”梦轩转过身,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干嘛啊?”存在看着他随便的模样心生怒火,便大声地怒吼:“你至于吗你?!那天我看你一个人在那哭,我总不能陪着你一起哭吧?!”存在的声音震颤了整个街道的喧哗,周围的人都齐眼望来,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人来人往,无声无息。梦轩低下了头,他感到眼睛有些涩,然后慢慢地说:“算了,没事的存在,其实你今天不找我,我也想找你去了。”存在走到梦轩的身边,用力地抱住他说:“好兄弟,咱们有什么事一起抗,别自己压着,走,咱喝酒去。”
梦轩和存在两人并排走进班里,凡过之地,都会留下其余之人在后面纷纷扬扬的谈论声。海桐推了推吴悔的胳膊笑着说:“你看他们俩,好了。”吴悔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来,然后一起冲着吴悔说:“早上好啊吴悔。”吴悔动了下脑袋说:“早上好。”又回头看着他们俩走过的背影,心想真是奇怪的两个人。
阳光打进教室,这里永远是那么温暖。外面的冷气充斥在空旷宁静的街道上,带着碎叶吹醒了睡眼朦胧的路人。
当黑夜破晓的时刻,便迎来了浓重的生活气息,带走了昨日的喧嚣与欲望,也离散了昨日的幸福与凝望。一切仿佛又将重新开始,降临这大地,涌动得悲伤快乐,炽热与冰凉。
挚舞背着书包快步走进教学楼,双手哆嗦着说:“这天可真冷。”她跨着大步上了楼梯,在经过四班的时候从玻璃向里面看了看梦轩,又看了看吴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后踏步进入了教室,哒哒的脚步声迷离了整个画面。
每件事都在不经意间来到我们身边,常常令人措手不及,又常常令人满心欢喜。偶然仿佛是最大的必然。
课间吴悔转过头懒散地看着海桐说:“海桐,你说期末考试的题难不难啊?”“海桐拍拍吴悔的头说:“别想了,题没关系的哈哈,就你平时那认真劲儿,怎么也得排咱们班前五吧。”吴悔动动脑袋说:“也许吧。”其实我心里没什么底的,好想考个好成绩回去给爷爷看啊,可是自己又好害怕考不好啊,吴悔心里琢磨着。
吴悔撅着嘴趴在桌子上,丁老师此刻从门口走进来,敲了敲吴悔的桌面说:“吴悔,你出来一下。”吴悔疑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老师的后面想会有什么事情呢。“吴悔,你爷爷病危了,你打个车回家吧,有钱吗,没钱我给你点。”说着丁老师掏出五十块钱来塞给吴悔,吴悔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病危,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嘛,怎么现在就病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悔觉得天旋地转,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是真的吗老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烧坏了,这种事怎么会有假的呢。说完她伸手接过老师手里的五十块钱,快步向外面跑去。丁老师在她的身后摇了摇头说:“唉,可怜的孩子。”
海桐看丁老师兀自走进教室,心想吴悔是去厕所了吧,上了一会儿课吴悔还没有回来,望着前面空荡荡的位置,海桐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她去哪了,一种不安的情愫升腾起来。
吴悔奔跑在校园里,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爷爷要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啊。当她在医院楼道里看到奶奶和叔叔时眼眶逐渐发红了。
病房里忙碌成一片。“手术刀,强心针。”医生用手擦擦额头的汗说。护士在快速地拨动着各种仪器,嘟嘟的声音像是死亡前的跳动。
爷爷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看到爷爷孱弱地躺在白色的床上,白色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美丽,吴悔的眼眶瞬间湿了,她想说什么,可是她发现自己张不开口,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无能为力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奶奶在旁边紧皱眉头,眼眶也红红的。叔叔紧握着爷爷的手说:“爸……”
爷爷向吴悔招手,吴悔把耳朵凑过去。“吴悔啊,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怕你心里留下阴影,于是一直没有和你说,你……早就想知道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吧,其实你爸他因为抢劫入狱了,你妈就离开了。你不要乱想。爷爷估计剩不下些许日子了,活了这么久,也活够了。”说完,爷爷闭上了眼睛。吴悔大声地喊了一声:“爷爷!”爷爷又睁开眼睛说:“还没死呢,你小点音,一会儿再被你震死了。”吴悔哭笑不得,安静地守候在病床旁边。
叔叔端着尿壶向外面走去,在旁边跟我说:“吴悔,你先回去上课吧。”吴悔点了下头转身朝屋外走去,一切来的太快,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在吴悔的身旁,她像是伫立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上,一个人,没有情绪的模样。
三节课过去了,海桐看吴悔还没有回来,起身向丁老师身边走去,说:“丁老师,吴悔去哪了?”“哦,她家里人病了,去医院了。”“嗯。”家里人病了,什么情况,海桐思索着。梦轩拍了一下海桐的肩膀说:“海桐,吴悔去哪了?”“吴悔去医院了。”海桐奇怪地瞅了一眼梦轩,又若有所思地看看存在,不过这会儿最让海桐担心的还是吴悔,吴悔她没问题吧。
正当海桐想着吴悔的时候,吴悔一脸呆滞地走进来,海桐看着吴悔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她赶紧走过去问:“没事吧,吴悔。”“没.没事。”说完她就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其实只有她心底里最清楚,她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好让自己不再想突如其来的事情。
表面的平静依旧掩盖不了地心的震颤,摇摇欲坠的心飘荡在偌大的黑幕中,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一丝光明。
海桐呆呆地望着吴悔,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去问却不敢问,摇摇头叹了一声气,心想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存在拉下梦轩的衣袖说:“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多认真。我看咱俩也努力学习吧,别让她落飞了。”梦轩安静地点点头,他的目光直直地瞅着吴悔快速写字的双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闭上眼,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