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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2) 电话

陆子俊刚走不久后,给陆子佩做饭的刘阿姨就来了,她提着一堆菜,厨房里一阵响以后,饭已经做好了。刘阿姨是陆子佩的父母请来的类似于钟点工的,她每天来陆子佩家帮他做饭,打扫房间,用洗衣机洗衣服之类的。

“子佩啊,出来吃饭了。”刘阿姨把菜和饭端到桌子上,一边冲陆子佩的房间喊道。

陆子佩从房间出来,洗了洗手,坐到了厨房外面的桌子旁边,吃了一口,“刘阿姨,今天做的饭真好吃。”陆子佩一边吃一边说,其实菜有点咸了。

“嘿嘿,好吃就多吃点,你还小呢,正在长身体。对了,前两天我女儿回来看我了给我带了些武汉的特产,叫什么鸭脖还是什么,给你带来了,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放在客厅里了,刚才看你在房间里忙着呢。”刘阿姨笑着说,脸上的皱纹都那么和善。

“谢谢刘阿姨。”陆子佩快速扒拉着饭,他知道刘阿姨家里还有个小孙子等着她看呢。

“哦哟,慢点吃,小心噎着,松松有他爷爷看着呢。”刘阿姨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又开始感叹了,“你爸妈也是,一年四季也不怎么回来,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看着孩子长大才是正事,这房子这么大,就你一个人,他们也不怕出什么事……”

这话陆子佩已经听惯了,也没有在意,只是笑了一下,“刘阿姨,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再说,不是有我表哥和刘阿姨你嘛。”

刘阿姨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她看着陆子佩有些心疼。

吃完饭后,刘阿姨洗了锅,打扫了一下陆子佩家里陆子佩就催她回去了,天黑了陆子佩怕刘阿姨在路上出什么事。刘阿姨走后,陆子佩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话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你好。”电话那边是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很亲切,陆子佩是班长,或多或少知道班里同学的家庭情况,他知道子衿是没有妈妈的,或许是沈子衿家的保姆或是她姑姑,陆子佩不敢确定。

“你,你好。我是陆子佩,沈子衿的同学,我有事找她,可以让她接个电话吗?”

“噢,是子衿的同学啊,你等一下啊——”这边的沈文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子衿,有同学找你——”其实沈文听到陆子佩这个名字就已经很清楚:他是陆子俊的亲戚,心里不由得一紧,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电话给了子衿。

“来了——”沈子衿刚刚好洗完澡,还没有来得及拿吹风机吹头发,只好拿了一块毛巾,她想可能是未铭的电话,他在QQ上问过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心里有点小小的高兴,但是又有点担心。

“喂,你是——”沈子衿从沈文手里拿过电话,另一只手还在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我是陆子佩。”

这声音一出来,沈子衿停下了擦头发的手,把毛巾放在了电话旁边的茶几上,“呃,你有什么事吗?”

“要是明天有空的话,能出来一下吗?”陆子佩说。

“我——”

“不是关于去哪个初中的事,是我表哥的事,他有一封信要给你姑姑,不过拜托你先不要把这事告诉你姑姑。”陆子佩补充道,他怕沈子衿误会了,虽然他对于沈子衿给他发的消息说自己去了五中还有些不解。

“好。”沈子衿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沈文,答应了。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或者你没时间的话,我把信送过去给你?”

“那就明天早上吧,早上八点校门口见。”沈子衿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他表哥为什么不直接给沈文呢,而且为什么不能告诉姑姑,但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因为她觉得陆子佩起码不是坏人。

“好,那——拜拜。”陆子佩不知道该说什么,“拜拜”两个字机械地蹦了出来。

“拜拜。”子衿挂了电话。

“你同学找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沈文放下手机,试探性地问。

“噢,没——没什么大事,就是说之前他借了我的东西忘了还了,让我明天去拿一下。”沈子衿拿起毛巾开始擦头发,漫不经心地说。

“噢。那我明天送你去。”沈文说。

“不,不用了,我让司机送就行了,姑姑你明天不是要去你的朋友未雪家去吗?她的新家离咱们还挺远,去了你肯定还要帮他们收拾收拾,就不用送我了,又不顺路。”子衿找借口搪塞着。

“那好吧,对了,未雪说等他们搬过来了收拾好请你去他们家玩玩。”

“对了,姑姑,我好像听你说过,未阿姨家本来是有一个女儿的,好像和我年龄也差不多,怎么现在只听说他们家有一个小儿子叫‘林念’啊,那个女孩是-”

“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把青瓷给了别人了,其中的原因我也不好说,不过子衿啊,这件事尽量不要在别人和他们夫妇面前提。”沈文心里其实知道原因,但是她不能给子衿解释清楚,这世界上总归有一些事是脱离自然规律的。

“我绝对不会多嘴的,青瓷,他爸爸姓林,林青瓷,这名字真好听。”子衿喃喃道,虽然她不理解林家夫妇为什么要把孩子送给别人。

“嗯。不过总有一天他们能把她找回来。”沈文说完,朝自己卧室走去,“子衿,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看,你一会早点睡吧。”

“好的,姑姑。”沈子衿乖乖地答应了,头发已经不怎么滴水了。

“我不知道姑姑和陆子佩的表哥有什么联系,但是总觉得姑姑对这件事很敏感。但是电视上的爱情故事都很美啊,《梁祝》虽然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但是过程都很令人向往。在大人的世界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拘束着他们。我不想以后面对任何人感到尴尬,我不想以后提起某个人就觉得难过,我不愿意我的记忆中再添任何一块伤疤。”那天晚上子衿在日记本上写道。

沈含嫣在子衿很小的时候就让她开始写日记,最开始的日记本是一个绿色的薄本子,封面是一个可爱的卡通卷发小女孩拿着棉花糖,第一篇日记是用拼音写的,“wo ai ba ba he ma ma.”歪歪扭扭的,但是圆圆的,像小胖猪一样可爱。拼音由半行变成一行,再到几行,再接下来就是拼音与汉字夹杂着,汉字写得和拼音一样稚嫩。绿色的薄本子几乎都被写完了,后面几页是空的。那个时候,子衿的妈妈走了,子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日记。再开始写日记是在转校之后,开始写新的同桌孙宇,“冰人”陆子佩,对自己有些敌意的赵小枝,文静的周芷,还有后来转到学校来的未铭,写沈靳言,写沈文。这些写在一个新的本子上,略厚些,封皮是粉色的,像极了女孩心中渴望的粉色城堡。

现在这个粉色的日记本也写完了,这篇日记被写在最后一页。子衿想着明天顺便在哪个文具店顺便买一个日记本,这次要一个蓝色封皮的。

沈文打开手提电脑,她其实没有什么文件要看,她在澳洲的工作已经委托给一个可信的人了,除了一些重要决定,自己几乎不需要费心思。电脑屏幕上是照片,她和陆子俊的照片。当初那么绝望,竟也没有把这些照片删掉,回忆就更不忍心忘记了。其中有一张照片背景是一片桃林,桃花花瓣落了一地,陆子俊轻轻环住她的肩,侧过头看着她,眼神专注温柔,而她看着镜头笑得正开心,像极了得到棒棒糖的小娃娃。

点了一下鼠标,另一张照片,照片里他们还是高中生,都穿着淡蓝色校服,两个人在楼梯间说着话,那会应该是下课时间吧,他们旁边还有几个人正走过。陆子俊的手悬在空中像是比划着什么,她看着陆子俊,神情认真带着一点惊讶,她已经忘了他们在说什么了,只是贪婪地回想、感受着那种轻松自由的气氛,她依旧记得这张照片是陆子俊的好哥们抓拍的,那会他那个哥们正在帮学校拍照片,好像要放到宣传栏上,结果一出教室看到陆子俊和沈文,不,那个时候她是沈依文,觉得画面很和谐就“咔嚓”一下随手拍了下来。

照片一张一张放着,回忆一点一点加深,沈文笑着哭着。

后面的照片在沈文眼里一点点模糊,但是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大概是凌晨3点左右,笔记本电脑才被合住。已经睡了4个多小时的沈子衿听到旁边门开的声音,子衿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沈文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这么晚了,哭得眼睛有些肿了,明天未雪见了又会叨叨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这是依文吗?依文去哪里了?

不,不是,她是沈文,依文已经永远留在了那些回忆里,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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