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谦替三宝太监诊过了脉,由白川小太监送至御花园的出口,这才急匆匆的往太医院走。他心中越想越是奇怪,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浑浑噩噩地穿过几条长巷,刚转了个弯儿,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已经被人狠狠捏住了手腕。
手腕上的经脉命门被人的指尖一点,半个身子顿时麻软无力,动弹不得。他心中一惊,张嘴正要叫,又给对方死死按住了嘴巴。紧接着身子一轻,竟然给人提着跃入了一间小院。
崔子谦吓得浑身直抖,脸色惨白,若不是嘴巴给人捂住,这会儿准要又哭又嚷的求饶了。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阳光却将那人的身影投注在干枯的地面上,露出一条瘦消的黑影。
那人虽然瘦得吓人,但力气却不小,提着百余斤的崔子谦竟然不费半点儿力气,脚步飞快地闪入一个隐蔽的角落,将崔子谦随手丢在了地上。
崔子谦解了禁锢,张口就要喊,就听那人不阴不阳地冷冷说道,“喊一声试试,看看是侍卫来得快,还是你的命没的快。”
崔子谦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小人……小人不敢……”他如今是太医院年纪最轻的太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除了自身的医术高明之外,就是深蕴为官之道。他头脑精明,在宫中行走,什么事该看什么事不该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都心知肚明,因此一路走来,倒也还算顺利平安。那人的声音太过清晰,他细细一想,顿时反应过来,忍不住抬头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
常宁太监阴测测地笑了一声,“这么热的天儿,崔太医是去哪个宫里问诊了?”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神却阴冷得吓人。
阳光下崔子谦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甚至紧张的吞了口唾液,“小人……小人去了漓月阁,为三宝公公诊了脉!”
“哦?”常宁太监斜瞥了他一眼,“这可真是稀奇了,三宝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没有自己得心的太医?又怎么会叫你过去?”
崔子谦道,“公公有所不知,之前给三宝太监问诊的太医乃是马太医,马太医年前就已经奏请皇上,称自己年迈体虚,想要告老还乡。皇上怜惜他衰老,批了奏折,赏了不少金银,命人护送他回乡。因此三宝公公才差人叫了我去……”
常宁太监眼睛一眯,似乎尤其不解,想了半天,冷笑着问道,“那你诊脉结果如何?”他声音微顿,冷冽的双眸盯着自己白皙的指尖,阳光下透明的指甲被保养的很好,他声音不冷不热地说道,“子谦,你跟着我多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最恨别人拿谎话骗我,你想好了再说,可别说错了话。得罪我的下场,你应该是知道的。”
崔子谦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小人……小人不敢欺瞒公公。”他一头冷汗滴答滴答地摔在地上,浸湿了一大片黑土,“三宝公公年纪已大,经脉受损,油尽灯枯,怕是……时日不多了……”
常宁太监明显一愣,双眸之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死死盯着崔子谦,声音也冷得吓人,“不会是你诊错了吧?”
“小人从医数年,这点儿把握还是有的。”崔子谦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常宁太监点了点头,“你去吧,这件事儿不要对外乱说,于你有害无益。”
崔子谦连声答应,“是,小人知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常宁太监遥望着他的背影离开,低下头略一沉思,嘴角又浮起了一抹冷笑。三宝这老妖怪准是又起了什么念头,这些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怎么忽然就油尽灯枯了?难不成是有什么阴谋,等着他自己入瓮?
嘿嘿……常宁太监冷笑着转过身,身子轻轻一跃,飞上墙头,足尖借力一点,身影几个起跃,消失在一片屋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