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这几日因为四殿下遇袭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整日来往于宫中各处,唯恐再出什么乱子,不但自己苦拼多年的地位不保,就连脖子和脑袋也要分家,因此做事更是小心谨慎提心吊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就连镇守边关的父亲郭显也特意打发人送来快马急件,信中笔墨虽少,但字字句句都透着关心,末尾还嘱咐他遇到事情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所谓富贵险中求,郭家有今日的荣宠,来的极为不易,不知有多少郭家的儿女前赴后继的投入到边疆战场之上,用鲜血与累累白骨将郭家送至了今天的地位。
郭显今年刚过三十,正是男人漫长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他为人内敛,喜怒无形,是郭显最为看重的儿子。因此虽然遥在千里之外,但听说事情与他相关,立刻命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了一封家书。牵挂之心,可见非常。
郭旭如何不知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在宫中为官多年,看人看事自有一番本领,如今蜀皇年迈,东宫之位始终未定,局势如何,还真是难说。这紧要关头出了皇子被刺一事,处置不当,极容易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甚至会牵连自家,皇权富贵一夕间烟消云散,再难翻身。因此近几日,他警觉非常,几乎昼夜不休,人瘦了一圈不说,鬓边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些白发。
他巡视了宫中各处的戒备,正要去龙虎营询问袭击四殿下云峥的刺客线索,刚走至韵轩苑的正门口,就见角落里飞快闪出一个一身蓝衣的侍女,模样俏丽端庄,见到他也不惊,盈盈下拜,口气柔和,“寒峭见过郭总管。”
郭旭眨了眨眼,“是寒峭呀,你怎么没在宫内伺候?反倒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寒峭是颖妃身边的得力人手,心智极为成熟,宫中生活最是勾心斗角,颖妃性子暴躁易怒,做事冲动,有她伺候在侧,时刻劝慰,出谋划策,郭家的人也放心不少。因此她身份虽然卑贱,但郭家的人对她却格外客气。
寒峭冲他一笑,态度不卑不亢,“主子有话要对郭总管说,命奴婢在这候着呢。”
郭旭点点头,“颖妃娘娘有什么吩咐?”虽说名义上是自己的亲妹妹,但如今身份地位却已相差悬殊,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敢有任何不敬之意。
寒峭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在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说,若是总管最近有空,不妨多盯着点儿容妃娘娘那边儿,如今二殿下是太子之位的热门之选,朝堂上已经有不少大臣暗中支持,若是二殿下荣登大宝,颖妃娘娘的日子自然不好过,连带着郭家怕是也要受牵连。”
郭旭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是,既然是娘娘的意思,下官一定格外注意。”
寒峭笑了笑,“奴婢奉命而来,话既然已经带到了,奴婢就先告辞。”慢悠悠地转过身正要走,似乎有未了之事,又顿住了脚步,淡淡侧过脸,阳光下白皙的几近透明的皮肤宛若上好的珍珠,她粉嫩的唇角一翘,含着一抹轻笑,“郭总管,郭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多亏了列祖列宗庇佑,又有郭家的英勇儿郎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守卫边关,可谓劳苦功高。不过……若非娘娘在宫中打点疏通,却也未必真会如此官运亨通,事事顺心顺意。正所谓唇亡齿寒,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娘娘倒了,以郭总管来看,郭家又能支持多久呢?”她说完这番话,也不等郭旭的反应,提步进了韵轩苑的大门,头也不回的去了。
郭旭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两声,迈着坚定的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