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千年
第十六章乱起
一抹亮光闪过焱的眼睛，焱知道，那是一抹最最明亮也是一抹最最寒冷的剑光，这抹剑光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却也出现的恰到好处。
怎样形容那个女子呢？焱后来不止一次这样想，她就那样从天而降，带着一柄出鞘的剑，她的剑冷而快，一剑出鞘，将所有即将砍在他身上的刀兵全部荡碎，谁能想到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身上会有如此力量？
她穿梭在人群中，只能看到白衣，剑光，以及不断被收割的生命，可焱却看到了美，那种令人惊艳的致命芳华！
片刻之后，劫匪死伤殆尽，只留下那个为首壮汉，此时的他脸色苍白，一身伤口，他望向女子的眼神有着浓浓的恐惧和震惊，他忽然想到自己在军队时那个统帅三军的大都督，他在演武场所展现的武功也是如此，他当时只拿了一柄木剑，却将三千演武军士活活抽死。
“放过我，我一定听公子所言，重新做人！”壮汉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血染红了土地，他还不能死，他还有任务未完，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那个可怕的大都督不会放过他的妻儿老小，他还不能葬于此地！
可那抹剑光并不留情，它轻飘飘的划过，带走壮汉的生命，没有一丝犹豫。
焱看着那个脸上悔恨交加的壮汉，眼中有了一丝波动，天下之人，各有命理，前一刻，生路在，下一刻，死门开！
……
焱从马上下来，他走到白衣女子的面前认真道谢，“在下简焱，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务必请姑娘随在下同去前方的百汇城，在下会在那里设宴款待姑娘，聊表谢意，还望姑娘不要推辞！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轻轻笑了笑，那是一种极为温暖的笑，和她的剑恰恰相反。
“你们云林男子搭讪女子的方式还是如此古老吗？”女子轻语，带着俏皮。
焱有些懵，搭讪吗？可他真的只是想要表达谢意啊……
看着焱一脸呆滞的表情，女子又一次笑了，这抹先落在焱的眼中，仿佛繁花盛开，他又一次想到了那个梦，梦中也有这个女孩，而这个女孩也是这样笑的。
女子笑完，又轻轻说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你十分熟悉，或许冥冥之中有那么一层缘法，这份缘法导致我救了你，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记挂在心上。”
焱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还望姑娘能答应在下，不然在下难以释怀！”
女子的脸上浮现拒绝的神色，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又恢复正常，于是她缓缓改了口，“好吧，正好我也要去一趟百汇城，此路同行吧。”
焱笑着点头，并未注意女子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变化，两人牵着马，又一次行走在这南方水乡，也许这时，马蹄溅起的或许是诗意。
……
两人离去的身后，那数十具尸体在泥泞的土地上安静躺着，许久，都是那样安静的躺着。
“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活下来的。”不知何时，数十具尸体的前方出现了一些黑衣人，仔细看去足有二三十人，此时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看着遍地尸首冷冷下达命令，黑巾覆面的他看不到表情，却只留出一双充满冷漠的眼睛。
“禀告都督，第三分队全军覆没，出手之人应该非凡尘之人，他们的伤口平整有分寸，出剑之人对于剑的掌控几乎到了登封造极的地步，属下觉得，甚至与都督不相上下……”
听着下属的回报，神秘的都督眼神依旧冷漠，他缓缓说道，“将他们火葬了吧，能回归大辉天神的怀抱是他们的荣幸！”
“是！”听到大辉天神四个字，所有在场黑衣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激动与狂热，在他们的眼中，大辉天神无所不能，而眼前的都督更是天神的代言人，是他们同样信仰的存在。
“呵，这所谓的世外桃花源可真是美丽啊，都有点舍不得毁灭了，可是谁让你这么的诱人却只是一个凡尘界呢，怨不得我啊，既然现在有别的势力参与，那就要速战速决了！”黑衣人望向这片云林的天空，眼中充满了嗜血。
……
百汇城，人来人往，货摊遍地，繁华程度不比云林北望都差。
焱与白衣女子在这百汇城中缓缓游赏，男子墨衫，眉如剑，眼蕴星辰，女子白衣，娥眉秀婉，剪水秋瞳。
两人走在一起，宛如天定，对于周围众人投来的羡慕与憧憬，焱有些不好意思，可白衣女子却置若惘然，只是看向这盛世繁华时，眼中有一丝波动。
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姑娘是怎么了？一路上几乎无话，是否，是在下那里唐突了姑娘？”
“我叫嬴未央，叫我一声未央即可，并非是简兄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一路上看着这难得的美景，未央有些沉迷了。”白衣女子淡淡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悦，不过又急忙收回，变成古井无波。
焱有些意外，“未央姑娘也是外界之人吗？”
嬴未央点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为何，焱读出嬴未央的一抹伤悲，隐于话语，隐于眼神，于是，他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其实，我从小就在十分安逸的环境下生活，虽然见过生死，但却并没有对外界乱世的理解，但见到未央姑娘对于盛世的喜爱，我对于这乱世倒是有了一定的概念，不过从今天起，未央姑娘便安心在这云林生活下去，这里的美景还有很多很多，想必定能抚平未央姑娘心中的伤痛！”
“如果我是未央姑娘第一个遇到的云林人，那请未央姑娘将我当做朋友，这以后的大好山河，我可带领未央姑娘细细观赏，毕竟，与我们凡人而言，百年时光，很长很长……”
焱说完，嬴未央沉默，许久，两人之间就这样安静着。
可是慢慢的嬴未央笑了起来，从微笑变成大笑，笑得十分开心，“以后，我就叫你焱，以后，我就把你今天所说的话当做你对未央的承诺，以后，我们，焱和未央，就是朋友了。”
嬴未央的脸上始终带笑，可有一抹伤横亘在她的心头，所以笑着笑着，嬴未央就哭了，焱上前安慰的手还未拍下，嬴未央就消失在原地，只有一滴泪水炸裂在焱的手心。
烫，烫的令人心碎。
焱这样想着。
也没有去关注为何嬴未央会在原地突然消失，他只是想着，以后，有他的话，这个女孩或许不会故作坚强了吧。
……
一处高山之上，一个面带白纱的少妇静静看着这云林大好河山，眼中全是贪婪，她美好的身段在风中更显娇媚，可是配上如此贪婪的眼神，一切显得如此怪异。
嬴未央悄然出现在少妇的身后，她单膝下跪，脸上毫无神色波动，“师尊，未央回来了。”
“恩，可有收获？”少妇语气淡淡的，像是看破红尘，可眼中透露的贪婪依然十分怪异。
嬴未央点点头说道，“大辉神信仰下属国，九刃国的死刃军已经潜入云林，目的与我们一致！”
“我没让你说我知道的事！”少妇眼神一凛，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兴奋。
不知何时，一条长长的鞭子出现在她的手中，鞭子呈现血红，上面布满倒刺，她只是轻轻的挥鞭，嬴未央的身上便出现一道血痕，血瞬间沾染了白衣，可嬴未央一声不吭，仍然单膝跪地，似乎被抽到的人不是她。
这一幕落在少妇眼中，反而更加点燃她的某种怒火与兴奋，她下手的鞭子越发沉重，“你叫啊，只要你叫一声疼，我就放过你，叫啊！”
嬴未央闷哼了一声，却依旧未发出其他声音，血逐渐染红白衣，更加映衬出她苍白的俏脸。
鞭击持续了好久，少妇也许是打累了，她的声音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魅惑，“好一个倔犟的小妮子，罢了，来，告诉为师，你和那个谦谦太子怎么样了？”
听闻此言，嬴未央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变化，“谨遵师令，未央已经接触过他了，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俗不可耐！没有继续关注下去的必要！”
少妇媚眼如丝，但眼中嘲讽不断，“呵呵，小妮子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不简单啊，这云林不简单，其一国太子更是不简单，不过短短几日，竟然把我美如天仙的徒弟骗到手了，不过这也是我想看到的，他现在也很迷恋你呢，就这样下去，我要的最终结果，是他心甘情愿被你控制，你，听到了？”
嬴未央不言，但眼中却充满坚定的意味，“未央，不愿！未央，没有听到！”
少妇的眼中杀意爆闪，但她却把愤怒深深压下，转为和善，“小妮子，你是想死吗？看来鞭子已经不能带给你痛感了，本来不听话的剑奴该杀了的，可谁让师父舍不得你这小妮子呢，罢了，既然你不愿，那师父便亲自出马了！”
嬴未央的眼中闪过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师尊心狠手辣，如果焱在她的手中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轻叹一声，“未央求师尊原谅未央的出言不逊，徒儿只是一时糊涂，未央愿往。”
少妇娇媚的笑了笑，“小妮子，真调皮，那师父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嬴未央离去，带着一身伤，却走的悄无声息。
少妇的眼中再次闪露贪婪，只是贪婪中又隐匿着一丝丝冷芒与失望。
“傲源神尊，这云林国的确很有意思啊，表面的一切都是如此巧合，不过您为什么瞒着我呢，难道连我，也是随时都能拿来牺牲掉的棋子吗……”
……
焱一人牵马行走在这街道，不知为何，三月的百汇城有些不薄的冷意，也许是春寒，也许是衣衫单薄，但总之焱一路上都在出神，这街头的繁华一时与他无关。
当焱再见到嬴未央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揉了揉眼睛，终于有些肯定，那就是嬴未央，只是此时的她一身白衣，可那张俏脸却比白衣还要白，一道道清晰的伤痕露出，恰好透露在她的脖颈处，再往其他地方看去，手臂，耳侧等没有衣服覆盖的地方，伤痕遍布，那衣服没有覆盖之处，又有多少狰狞伤口？
焱不敢去想，可莫名的怒火开始沸腾，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想杀人，想提着剑做点什么！
他急忙上前扶住还在强行硬撑的嬴未央，他的声音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未央，是谁伤了你？”
嬴未央牵强的笑了笑，也许是触动了伤口，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不用问了，一个追杀我到此的仇家，我已经解决了，不过受了点伤而已。”
“告诉我实话，到底是谁，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浓浓的怒火在焱的心头翻滚，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有谁，有谁在故意伤害嬴未央。
嬴未央的脸上是一种温柔，眼神中透露出喜悦，她笑着说道，“你是在为我的事情或悲伤或愤怒吗？现在的你，真的很让未央心动。”
“我……”焱一时语塞，正想再说话，却发现嬴未央已经晕倒在他怀中，只是，此时的嬴未央似乎忘记了伤痛，她在焱的怀中，睡的，很恬静。
……
夜深人静，凉如水。
焱站在大大的院落中，湖面清幽，闲亭静立，落桥自语，而他望着月亮呆呆出神。
“殿下，已经查清楚了，近来，诸神信仰属国纷纷潜入南方，百汇，九江，泰岳，丰阳等城皆有不小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一排黑衣人齐齐跪伏在焱的身后，一个黑衣人正认真禀报。
“呵，有意思，真把我云林当人人皆可食的待宰羔羊了！让弑神军出动吧，记住，带两个活口回来！”焱冷冷的下令，眼神充满杀意。
黑衣人齐齐应是，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风起，吹皱一池春水，焱的嘴角露出冷笑，“我云林的确是凡尘界，但可不是能随意揉捏的凡尘界，乱世吗？难道我们不是从那个乱世中过来的吗？可笑的渣滓！”
……
那一夜，嬴未央始终没有醒来，而焱也始终没有走开，就那样，彼此守望着。
那一夜，血流成河，无数铁甲在城中杀戮，血染黑风，却在第二天清晨回归往常，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