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墙上,贴满了各种明星的画报,电视机中正在播放着早间新闻。
“据悉,昨日下午六时整,武盟新任盟主叶恒川与海和商会会长孟青杨会面,并签订了下一年度的合作协议,据武盟发言人和海和商会对外负责人表示,本次会面主要敲定了下一年度武盟的一些珍稀材料的分配,海和商会拿到了武盟百分之二十七的皮货,和百分之二十五的魔兽晶核,其中包括天阶魔兽晶核三颗。”
“天道酬勤,今日凌晨两点,啸虎山庄二少爷虎潇言在闭关近一年后,终于突破了被称为鬼门关的地阶瓶颈,虎潇言在人阶顶级徘徊近十年不得寸进,此次更是抱着必死之决心闭关苦修,终于突破地阶瓶颈,不得不让人佩服其毅力。”
“……”
萧念瑜平静的吃着早餐,一边听着电视中的早间新闻,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看新闻,可是这是老爸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只得生受着了。
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萧念瑜起身去开门,这么早,谁会来呢?萧念瑜自认还没有朋友能够这么早来叫他上学。
打开门,萧念瑜的心沉了下去,因为他面前站的是两个黑衣人,确实是黑衣人,黑衣黑裤黑军帽黑皮鞋,连衬衫和领带都是黑的,。
黑色,是肃穆的颜色,同时,也是死亡的颜色,只有一个机构的人才会有这种打扮—送葬者。不论是这座城中还是其他城市中,这种身份的人都是这样的打扮,没有例外。
“请问是萧毅同学吗?”
“我是。”
“你好!我们是……”
“东西放下,人,离开!”
萧毅干脆的说道。
“以后你生活上,或者说其他方面有什么……”
“我说了。东西放下,人,离开。”
黑衣人默默的将手中的剑匣放下,转身离开。
萧念瑜将东西抱回去,剑匣上,是一份死亡通知书。
坐在沙发上,剑匣就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剩下这些东西了,萧念瑜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身子也一动不动,却忍不住眼中泪雨滂沱……
打开剑匣,里边是一把刀,刀身狭长,环首直身,漆黑如墨,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一点特别的地方就是刀首上繁复的深蓝色暗纹。
刀柄边上,有一个小酒壶,依然是墨色的,壶身扁平,因为经常被人使用,相比于边上的刀,倒显得更加明亮。
伸出右手,慢慢搭在刀柄上,刹那间,房间的亮度仿佛降了几度,隐隐有啸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喊杀声、哭声、笑声……不一而足。
放开手,萧念瑜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无力的倒在沙发上,萧念瑜任由泪水横流。
宿命,选择了萧家,那么自己就要承担起来,没有理由,没有借口。
……
苍梧城,烈士陵园,大雨。
萧念瑜站了两个小时,纹丝未动。他的身边,是父亲的首长和战友。
倾盆大雨下,已分不清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萧念瑜仍旧是面无表情,就像一杆长枪,挺立在墓前。
“啪!”
“啪!”
……
二十一声枪响,这是最高的礼节。
从头至尾,萧念瑜就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瑜,节哀顺变。你好好的,是对你父亲最好的报答。”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很突兀,却又很正常。
沉默了几秒。
“幻狐秋明!”
“他出来了。”
“嗯,这次他闭关的也够久了。”
“明白了,他会死在我手上的。”
“你不要冲动,秋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明白,要不然,近百年也不会有七十六位天阶高手死在他手上了。”
“既然明白,那你就应该知道,死在他手上的天阶以下的武者更多。”
“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去?”
“当然,杀父之仇,焉能不报。”
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站在萧念瑜身边,肩上的将星并不因为大雨而暗淡。
“太子来了,马上就到这里了。”
“他来干什么?我不记得我们家还有这么尊贵的客人。”
“有,你们家族的中流砥柱的葬礼,他无论如何都会参加的。”
萧念瑜仍旧是蒙蒙的,他确定将军说的是家族,而不是家。
将军看到萧念瑜的神色,知道他父亲并没有告诉他一些事情。
“你的家族,就是那个家族。”
“萧家?”
“是,就是那个累世缨簪,全族只剩四位族人的萧家,你父亲战死后,现在只剩三位族人了。”
“好吧,我知道了。”萧念瑜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将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累世华族的底蕴果然不同凡响,这个十一岁的孩子,给了他深深的震撼。
“我走了!”顿了一会儿,萧念瑜说道。
“你不等等太子吗?”
“不等了。”一边说着,萧念瑜手一翻,掌心躺着一把小小的折刀。
将折刀递给将军,说道:“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太子,他明白我的意思。”
将军接过折刀,萧念瑜转身走下了台阶。腰畔,一只黑金铃铛欢快的响着,给这雨中增添了一抹亮色。
人虽不再,刀魂永生。
大雨愈加滂沱,一队黑色的洪流却仿佛不受任何干扰,劈开雨浪,闯进了陵园。
最中间簇拥着一个黑甲将军,腰悬长剑,面甲是狰狞的恶龙头颅,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黑甲将军径直走到萧敬的墓碑前,脱去面甲,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时间却冲不走许多东西,比如容颜,比如情义。
等在这里的将军依军中之礼行过军礼后,双手捧上一把折刀。
“萧敬将军之子萧念瑜未待太子前来便先行离去,留下这柄折刀,只说所有话语尽在此刀中。”
黑甲长剑的太子接过折刀,那将军束手立于太子身侧。
“小镜子,你毕竟还是先我而去了。我知道那孩子的意思,我不会动秋明一根毫毛的,直到他死于你儿子的手中。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那孩子的力量,二十年内,秋明必将绶首。”
说完了这些话,太子仿佛没有什么话了,可是他脸上的悲痛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当初的他们,约定好了,将来跃马扬鞭于落马河畔,为了这个目标,一个一个都走了,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就算将来能够跃马扬鞭,可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挥手让其他人走开,太子拿了一壶酒,五只酒杯,一个人坐在萧敬墓碑前,喝一杯酒,泼四杯酒。
很快,一壶酒就完了。
太子走下台阶,融入黑铁洪流,离开了。
萧念瑜回到家里,或许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家了,一个人,如何是家。
洗了个澡,仍旧按点练武,按点吃饭,按点上学。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直到两周后……
敲门声响起,萧念瑜正在吃饭,放下筷子,打开门。
门外,是一位盛装公子,没错,就是公子。束发右衽,玉带蟒袍,左悬仪刀,右佩玉珏,飘飘然如画中谪仙。
“萧念瑜?”
“是我!”
“跟我走!”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哥。”说着在萧念瑜头顶敲了一下。
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七八年没有感受过了。
“堂哥?”
“对啊。”
“萧玉言?”
“就是在下。”
“怎么和电视上不一样啊?”
萧玉言摸摸自己的脸,没有缺一块或者多一块啊。
说实话,萧念瑜在知道自己就是萧氏族人的时候就知道小时候的那个堂哥就是萧玉言,当初家里还有好几个人,可是现在只剩他们两个和老祖母了,其他人,全部战死了。
这其中,有祖父,有二叔,有二妈,当然还有父亲,母亲。
萧氏族人,没有一个人是病死或者老死的,萧氏一门的显赫,是用鲜血铸成的。
“今天我们就走吗?”
“最好能马上就走。”
萧念瑜转过头,看着熟悉的家,这里有他最快活的时光,也承载着他几乎所有的记忆。
“重要的东西都可以带走,带不走的有人会给你看着的。”
萧念瑜点点头,转身回去,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背起刀匣,就跟着萧玉言走出了家门。
自始至终,萧玉言只是走进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催萧念瑜,也没有跟他说话,他知道,有时候放下一些东西,会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