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胡子吃力爬上了床，累得直接仰头躺在床上，偌大的床面，他身躯像野草一样无依无靠。他哆哆嗦嗦按摩着腿，望着房顶上纹有花虫鸟兽的桃木梁，一会眼睛都累了，他闭上了眼，回忆像是黑暗一样覆盖了他，想起了五十年前。
他还只有五岁，个子和现在差不多高。他有六个姐姐，还有三个弟弟，全家住在铎放最穷的神龙庙边的一个小棚子里，母亲又怀孕了，奴隶主就把他卖进当仆从。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和他同一批的孩子有五百个，阉割完活下来的却只有一百个。他不敢再回忆那段日子，却总是忍不住地回想。
他们把他按住，把他身上的那根宝贝割去的时候，他疼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接下来一个多月，他都躺在床上，想哭却不敢，因为怕用力那里疼。
多胡子也说不清自己活了这么久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的亲人们都死了，这个世上他一个人，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成为铎放王的心腹。
现如今，年轻的小矮人还会拿着主子们给赏赐的钱出去花，偏喜欢妓院里四肢纤长的正常姑娘，看不上女矮人。回来也会各种吹嘘，外面的姑娘多好，胸大屁股肥。
门突然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小根子躲在门后面，眼睛瞪得大大的。多胡子看见小根子脸上的伤，一张白净净的小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他叹气一声，“小根子你过来。”
“老业，我错了，”小根子站在门口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过去，
“你过来，这次我不打你了，”多胡子的手在空中招着，像枯叶一样无力。
小根子提着心走过去，多胡子突然坐起来，吓得小根子直往后退。“过来，帮我从床底下掏个东西出来。”
小根子跪在地上，手掏出一个铜质的尿壶，尿壶口被一块布塞着，沉甸甸的。
多胡子把布拿掉，小根子凑过脑袋，不禁叫出来了，“老业，你究竟藏了多少宝贝啊！”
多胡子咳嗽一声，“一辈子挣来的都舍不得花，能不多吗？”
“老爹，我到你这年纪也可以挣这么钱吗？”
“小根子，这攒的钱是拿命换来的，准备死了去地下贿赂魔鬼，求它能让我转世投胎。不过我现在不想把这钱给魔鬼们，他不厚道。你天天在我身边，我没教你什么东西，这些钱都留给你。”
“老业你真的要把这钱给我吗？”
“嗯，你拿着这些钱知道要怎么做吗？”
“我给它们藏起来，不叫人发现。留着以后慢慢花。”
多胡子一时气急，手打在小根子的脑袋上，“小根子，我给你这些钱是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拿着这些钱去赎了身，还会剩下很多，出去找个活，不要留在这里。”
“老业，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吗？”
“小根子，你别问这么多。你把这张纸条交给纳什的大王子，记住不要让人发现，交到他手上。”
“你要去哪里？把我带上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我要出一趟远门了，”多胡子看着他，“小根子，老业要去的地方太远了，只能一个人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