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小春在说那话的时候,眼里的绝望看着那么让人怜惜,她目光一动不动看着亲爹,只希望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说自己肯定不会被嫁给四十岁的暴力瞎子。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
萧富贵听见是自己小儿子听说的,他心里已经有了六成相信了,诺诺了半天,却只说了一句,“春儿,别急啊,我去看看,兴许是你小弟听错了。”
萧小春却并不放过他,只直直看着他,“爹,如果是真的呢?”
萧富贵避开她的眼睛,只诺诺道,“春啊,兴许不是真的,别担心啊,爹先去外间看看,你在家先等着。”
说着话,他避开萧小春的目光,快步朝着家里跑了出去。
等他跑出去以后,萧小春失魂落魄站在原地,整个人脸色惨白得像纸似的。
在不远处,李大牛正好提着一个竹篓路过,看见萧小春,不由走过来道,“春儿,你……你没事吧?”
萧小春转头怔怔看着他,道,“我奶给我说了一门亲,要嫁给镇子上的一个四十岁的老瞎子做填房,听说那瞎子还喜欢抽打下人……他们拿我,就为了换十两银子。”
李大牛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在抬头看向萧小春的时候,顿了顿,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大牛没有十两银子,即使请了媒人前去萧家说亲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羞辱一顿,然后被赶走?
他诺诺道,“春儿,你是她的亲孙女,她应该不会这样的,你这样好,他们应该……舍不得的。”
萧小春没有理他关切的眼神,一转头,便走了。
而一路走,她心里一路想,难道就这样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爹的老瞎子,然后每天任由这个男人打骂?
不,不,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啊,她们不就是要钱吗?她想起兜里的五两银子,她给,她把银子给亲娘就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实在不是,小娇和小芳那也有银子,在以后,她们每次赶集,都可以赚五两银子的。
对对,她只要把银子给了亲娘,再把赚钱的法子告诉亲娘,她想,亲娘一定可以不会再把她嫁给瞎子的。
而且,只是听小弟说说而已,只是听说,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假的呢?
想到这里,她又松了一口气。
对对,兴许一切都是假的。
毕竟,这十里八乡的,哪里有亲奶奶和亲娘舍得把孙女和自己女儿嫁给老瞎子这样人的?
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等走到家里,在堂屋,萧家一家人都喜气洋洋,好像沾上天大的喜事似的。
看见她,萧大姑一脸的笑意,得意的道,“哎哟喂,大侄女,你可算回来了?哎哟喂,大姑给你找了一门天大的好亲事啊,只要嫁过去,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且对方有很多钱呢,这以后,你嫁过去就做夫人,当家做主,还能拉扯一下家里,以后有金有银有才三兄弟,也跟着不用愁了,以后啊,二哥二嫂就跟着享福了。”
这番话说出,一旁的萧富贵两口子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喜意来。
这两人当然高兴了,毕竟听萧大姑说起那家人,那是真的富贵啊,啧啧,一天就要赚好几十两银子呢,这手指缝只要漏一点点,自家且不是都不用愁了?
至于年龄大一点?没关系啊,年龄大可以疼人。
眼睛看不见?那正好,反正萧小春这死丫头现在就是一副鬼样子,也只有一个老瞎子才要她。
这门亲事他们家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啊。
想到这里,亲娘张莲忙朝着萧大姑连连道谢,“哎哟喂,要不咋说,她大姑就是富贵命,门面光,也只有她大姑这样的贵人才认识这样富贵的人家啊,小春,你这死丫头还傻愣愣干啥?还不快来多谢你大姑?你姑可真是咱家天大的恩人啊。”
萧小春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此时,除了满腔悲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一旁,萧小芳见状,忙道,“大姑,你说的是不是小弟去做木工的那家的那个老头啊?啧啧,有你这么做姑姑的吗?你把一个可以做咱爹的有残疾的男人说给大姐,你成心想把大姐推入火坑了,咱家有你这样做姑姑的,真是倒霉八辈子,还想要人感激你?你不怕半夜遇鬼?天大雷劈?”
这番话说出来,一旁萧奶奶等人脸色都铁青了。
“你……你这个杀千刀的死丫头,你这个不孝的狗东西,你给老娘住嘴!”
萧小芳冷冷的道,“大姑帮着奶奶卖亲侄女,难道还不让说啊?”
一旁的吴凤凰怨毒的看着萧小芳,恶狠狠的道,“萧小芳,你说谁呢?你这个吃白饭的白眼狼,也不看看我娘帮了你们家多少忙?你就这样忘恩负义?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萧小芳呸了一声,“什么帮我们家?你们吴家人哪次来萧家,拿的东西不是我们萧家人种植出来的?吃白饭的白眼狼不就是你们这一窝吗?”
一旁萧奶奶打断她,“好,好,好得很,死丫头,你翅膀硬了是吧?既然如此,那你就滚,给老娘立即滚出家门,再也别回来,老萧家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吃白饭的畜生!”
萧小芳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走就走,谁怕谁?只是既然说了当没有我这个孙女,那以后都别来找我了,说话要算好,别说的话啊当个屁似的就行。”
想到这里,她看向一旁的萧小春和萧小娇,道,“大姐二姐,我们走,这老萧家的大门看着都改姓吴了,这老萧家迟早都得被姓吴的搬空,到时候,大家都喝西北方,与此到时候饿死,不如现在另谋出路!”
说着话,她朝大姐二姐不断使眼色。
而一旁,即使萧小春和萧小娇看懂了她的眼色,脚步却迈不开。
萧小娇即使泼辣,此时也有些害怕了,真的离家出走?
这外面黑漆漆的,外面的世界还在兵乱,一个单身女子出去,如何生存?
想起那些拐子人牙子啥的,萧小娇和萧小春都怕了。
萧小春道,“小芳,你快给奶奶和大姑道歉。”
一旁张莲站起来,二话不说,只见她挥动手掌,“啪”,一下就给萧小芳打过来。
“死丫头,要走就赶紧滚,老娘当从来没有生过你,你这个吃白饭的玩意,滚,赶紧给老娘滚,老萧家容不得你这个祸害!”
萧小芳捂住脸阴沉沉看着张莲,张莲打了一个冷颤,待要说什么,片刻,脸色又变得凶狠起来。
“你还敢瞪老娘?怕了?现在,立即给老娘下跪,磕头磕到你大姑和你奶奶饶恕你为止,不然,你今天别想进我萧家门!”
萧小芳听到这里,嗤笑一声,一扭头,最后一次对两个姐姐道,“大姐二姐,你们跟不跟我走?”
见两姐妹脚步一动不动,她垂下眼帘,扭头就走。
虽说早先的时候,三姐妹是打算共同进退的,但是关键时候,她们到底只顾了自己。
不过这世上,谁没了谁,难道还活不下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