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倒觉得他”这里时,王乐拖了长长的尾音,好像在认真思考后面要说的话,最后歇了半晌,竟没再接下去。
何嫣听她话里有话,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的,结果,她却不说了。心里狐疑不定,忽又想起,上次高仕找她时,好像也说到了什么血型的话,当时也没细听,现在回想,又记的不仔细,终究不甚明白。只好在心里细细揣度,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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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烨和高仕那边没有这么多事,一方面,张烨不像何嫣这样心思细密,有心试探;另一方面,就算试探,也不是他去试探别人,他压根不具备这份心机。况且,面对高仕,他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宁愿去做十份高等数学试卷,也不愿跟高仕斗心思。
“我去睡沙发。”高仕直接拿了一个枕头躺沙发上了。
要搁平时,张烨也不会在意,都是男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只是,高仕比他个头还要高些,屈在沙发上,想想也实在难受。但张烨也不是那种擅长言语温存、行动温柔的人,只将床头的毛毯拿去丢到了高仕的沙发上,什么也没说,转回房间睡了。
可能是白天真的累了,张烨一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原来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跟高仕一个房间而睡不着,结果完全多虑了。
迷迷糊糊中,张烨好像听见落雨的声音,不禁担心起何嫣来。何嫣一直有偏头痛的毛病,平时还好,只是一旦受凉,或者来例假的时候,就容易发作。这次他们匆匆出发并没有带雨伞,也没有看天气预报,万一何嫣淋雨受凉,那可糟糕了。
想到这里,张烨加快脚步寻找能够避雨的地方,然而头上没有感觉到被雨水淋湿,又听原先那雨声,原来是自己的脚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张烨呆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对自己感到既无语又好笑,不过好在何嫣不用淋雨了。兴冲冲往身旁一看,并没有何嫣的踪影,倒意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自家院门外。
下半段大理石,上半段镂空的院墙,偌大的宅院,远远地,张烨看见车子出入口闸门紧闭,而自己则站在人行入口处。他摸了摸口袋,没有带门卡,想来想去也想不起开门密码,正犹豫要不要摁门铃时,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锁。
张烨推门进入院子,碎石夹道两边是绒绒的绿地,挨着庭院墙边是两排常绿乔木,一直绵延至院墙尽头;绿地上有几堆球形灌木,又有几个形状各异的低矮花坛,里面香草鲜花浓郁;再往侧面看,是个流线型水池,蜿蜒屈曲,小型喷泉咕咕流淌,池里红鱼游弋;再往屋后,一个椭圆露天泳池。
在张烨印象中,家里的庭院总是充满阳光和绿意,看起来快乐又有生机,可是,生活在里面的人,却好像完全跟这番景致相反——尤其是父亲,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父亲是为了抵消他自身的阴沉,才刻意住在这样一所房子里。
张烨犹疑着继续往正屋走,正门大开。一走进,迎面便是敞阔的大厅,两手边环形楼梯拥至二楼,父亲、阿姨,以及张烨和肖冉的房间都在二楼上,另外,父亲和阿姨在楼下也有一间起居室,奶奶在二楼的房间处于他们起居室正上方的位置,不过她现在也不住这里了。父亲平时在家里时,最常呆在他楼下的书房,有时候门一关,在里面能呆一整天。书房后面的窗子,也是终年浓郁的树荫遮蔽着,从外面甚至看不到里面。周姐的房间和厨师的休息室,以及其他几间客房,都在离书房远远的另一边。家里的花房在大厅左侧位置,是阿姨最喜欢消遣的地方。
张烨环视一周,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便抬脚上二楼。奇怪的是,平时一口气就能跑上去的楼梯,这次走起来却意外的艰难,好像总也走不到头,越往上越累。及至二楼,光线完全暗了下来。
张烨纳闷,进来的时候明明是白天,怎么没走几步,就到了晚上?心里这么想着,已经到了肖冉的房间门口。张烨伸手一推,房门无声地敞开,里面一片黑暗,一阵阵冷气涌出,好像滑溜溜的蛇,顺着腿脚往上盘旋,将张烨团团裹住。
为什么进去?肖冉一定不在里面。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是脚却不听使唤,自顾自地走进了那片深深的黑暗中。进入房间后,张烨感到冷的愈发彻骨,心中不禁有点发毛。
赶紧出去吧,外面才有光。张烨这么想。
然而就在那片沉沉的黑暗中,张烨看到墙角里居然蜷缩着一个阴影。
是谁,会在肖冉的房间里?
而且那地方原本放着肖冉亲自挑选的淡紫色洛可可风格置物架,上面摆着她喜欢的各种小物件,现在怎么置物架不见了?
想到这里,张烨忽又回过头去看,猛然发现肖冉房间里的陈设全都不在了,空空如也。就在那空空一片中,卷着冷冷的气息。
张烨打了一个寒颤,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拔脚就要往外跑,然而,他走不了,因为脚抬不起来,好像被钉住了一般。
这时候,墙角那个蜷缩的黑影舒展了开来,站起身,背对着张烨。
张烨一阵惊悚,心脏恨不能跳到嗓子眼,头顶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紧接着又发现,这个背影,似乎,竟然,有点熟悉,难道……
“肖冉?”张烨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
“是你吗,肖冉?”张烨已经有七八分断定那是肖冉,便尝试着靠近那黑影。说起来奇怪,刚刚想逃跑时动不了,现在往前走,反倒能行动了。
黑影动了一动,有些踉跄。
张烨连忙赶走几步,将手扶住黑影的上臂。
黑影缓缓回过身。
太黑了,看不清对方面容。张烨又靠近了些,仔细看着那人的脸。忽觉下方有一道暗暗的红光,照亮了眼前的那张脸。张烨定睛一看,魂飞魄散!
那张脸上血痕累累,一道道伤口翻过了皮来,上面结满血痂;两只眼珠惨白里泛着青光,死鱼一般盯住张烨;脸上一块块乌青相叠,面目全非;只有下巴稍微完好一点,能看出原先是个好好的人脸。
张烨大叫一声,仰面跌倒,却被那黑影倏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