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鲜卑王朝化险为夷的,是一封十万火急的密报。密报上的内容言简意赅,只有区区七字而已-------“沉鱼者,仇池岐山”。得知南宫沉鱼下落的慕容明,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大变活人。他先是主动的要求近身侍臣为其焚香沐浴、剃须更衣;而后整整三日未出寝宫,反躬自省闭门思过。三日后,他早早踏着夜霜漫步来到朝堂。初晨的第一缕旭光照在他锐气袭人的脸上,他闭着眼睛调整呼吸,静静恭候文武百官的到来。
水漏里滴答滴答的声响滴过了卯时,文武百官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响起在宫殿台阶上。待得他们各自按部就班的归位,慕容明才语调舒缓的说道:“今日早朝,我慕容明特为以前暴厉恣睢之荒唐举止,向众卿赔礼道歉。并在朝会结束后颁布诏书,谢罪朝野。希望众爱卿们能一如既往的同我一起,为了鲜卑帝国的光荣崛起摒弃前嫌、继续同舟共济。”百官听到慕容明与前些日子天壤之别的言辞,一时难辨真伪。他们怪腔怪调的和慕容明一道喊起了口号:“天佑我鲜卑王国,永缔旷世伟业。”
朝会在一片安乐祥和的气氛中,圆满结束。谈笑风生的慕容明,再次充分展示出了他身为帝王的英明神武与雄才大略。百官们擦着各自额头和脊背的冷汗,络绎不绝的躬身离去。正午的骄阳已经升的很高,他们抬起头来都有些桑海沧田的凄凉感。“有这么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上,真是让人伴君如伴虎啊。”他们香臭胖瘦各异的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发出了近似的感慨。
从翠玉屏风后面转回寝宫的慕容明,脱下龙袍丝带换上戎装盔甲,不及片刻休息,就率领着千余精兵向都城仇池西南的岐山方向风雷激荡的进发了。他印象中的岐山,是块寸草难生的不毛之地。山中丛林密布、猛兽出没,并且朔风凌冽,奇寒无比。弱不禁风的南宫沉鱼是如何在这片荒烟蔓草的绝境中,安然度过数月之久的?骑在汗血宝马上飞奔疾驰的慕容明,始终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莫非真是穷山出刁民不成?”慕容明嘴角咧出一丝讥笑,将马鞭子抛向空中狠狠抽打了一下。马在鞭子的威逼利诱下,一骑绝尘的向前狂奔着。
来自民间的智慧无数次验证,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概率的科学同样告诉我们:玩火者,必****。柔然都城上谷被焚之前,一共有两队人马安全逃出了重围。一路是将军皇甫迟瑞护佑着刚出生不久的公主南宫倾城躲进了柔然地下皇陵,另一路就是将军尉迟丘带着被掉包的皇子(实际上是将军皇甫迟瑞的亲生骨肉)和南宫沉鱼,提前逃往了鲜卑都城仇池的岐山方向。如果说前者的逃亡是被逼无奈,那么后者的逃亡完全是误打误撞。南宫沉鱼见到自己的孪生姐姐南宫落雁被父王当做王国联姻的筹码白白送给鲜卑国君慕容明,
心下万分担心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陪葬品,便心生一计决定跟随意中人将军尉迟丘私奔。或许是出于对父王的惩罚,私奔前她还特意带上了父王妃子刚刚产下的皇子。由于仓皇出逃未曾准备充足的补给用品,亡命途中尉迟丘等人是又累又怕又饥又渴。体力的透支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内心的惶恐更是凭空增添了他们逃窜的阻力。通途大道无法畅通,他们只好从后山路摸黑行进。方向是马匹自己选择的,黑暗中只有它的眼睛分得出悬崖陡壁和一马平川的区别。
他们在旭日东升前,平安抵达了鲜卑都城仇池的岐山。经过一夜狂奔的战马,此刻早已累得吐血而死。它像一个英勇的战士那样含泪倒下,用生命的最后极限维持了一匹战马的尊严:无论是行军作战还是败走逃亡,都要想方设法的使主人脱离险境。尉迟丘肩扛南宫沉鱼手提昏睡男婴,挥泪作别精竭而亡的战马继续踏上征程。一路上,他心里想到的只有自己与战马的红尘往事。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尉迟丘尚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将这匹宝马交给自己时的情形。那都已经是快要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还只有十六岁大的尉迟丘有一天早晨被父亲叫到马棚里。
这个一生戎马生涯,并且先后有四个儿子都葬身战场的老士兵指着马棚里那匹毛发最是血红的战马对尉迟丘说:“你已经十六岁了,该到了为国报效的时候。这匹马的背上,曾经驮过你的四个哥哥。可惜的是,他们一个个的都死在了战场上。父亲希望你能像个男子汉那样,骑着这匹马把杀死过你哥哥的敌人斩于马下,也不枉我生养你这么多年。”父亲痛心疾首的陈述往事时,尉迟丘一直定眼直视着马的铃铛般大小的眼睛。从那两双炯炯有神的瞳孔内,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四个哥哥惨死敌手的场景。
夜风如同箭镞般的嗖嗖穿过尉迟丘的耳畔,他在记忆的隧道里背着南宫沉鱼来到了岐山脚下。岐山的荒无人烟为他们提供了暂时避难的绝佳场所,也成了日后生活的巨大障碍。为了应付断粮绝炊的窘境,他们不得不绞尽脑汁的寻觅山中一切可食之物。好在未被开发的岐山,拥有着丰富的食物资源。山中花样繁复的果蔬杂粮以及珍禽野兽,都为他们的离群索居提供了可持续的保障。冬暖夏凉的封闭山洞,让他们没有为这个料峭的寒春有过任何多余的顾虑。
一身绝技的尉迟丘每日打回来的野生猎物和蔬菜水果,都会让他们起码在数天之内可以高枕无忧的不用为食物殚精竭虑惶恐不安。三个月下来,襁褓中嗷嗷待哺的男婴经受住了野外粗放生活的考验。他喝着羊奶和马奶时的神情,仍旧残留着刚刚出生时的心满意足。正所谓闭上眼睛就是天黑,生存的天平渐趋倾向了无知者无畏的真理。男婴来回骨碌转动的眼球,总会在夜深人静的黑夜放光的审视着密不透风的山洞。黑暗中,他看到了什么?是洞顶悬挂的兽皮还是洞口对方的山石?
生活的艰难困苦并未磨损掉他俩对爱情的神圣向往,恰恰相反的是,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山里,两个热恋中的情人找到了发酵爱情的绝佳厂棚。某个万籁俱静的温爽黎明,尉迟丘和南宫沉鱼的身体如同血浓于水般的有了第一次亲密无间的碰触。因为外面雷雨交加的缘故,总是习惯早起的尉迟丘此刻仍在柴木和兽皮搭建的简易床铺上恬然的酣睡。震天响的呼噜声,回荡在他们居住的并不十分庞大却也别样精致的山洞内。恍恍惚惚间尉迟丘觉着睡梦中有一缕奇香扑鼻而来,接着是一双湿热的像是火钳般的细手从领口伸进了他的前胸。
敏感机警的尉迟丘心下顿时提高了戒备,他不及睁开双眼前便伸手缚住了那双宛若毒蛇般的小手。但听得一声“啊”的惨叫,坐在尉迟丘身上的南宫沉鱼被他压在了身下。直到这时,尉迟丘才睁开眼来。他看到身下压着的正是如同月光般晶莹剔透的南宫沉鱼,慌忙想要立身起来。可就在这时,南宫沉鱼的双手便好似钢绳般的死死勒住了他的腰身。勒着的同时,她的身体还在做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动作。血气上涌的尉迟丘霎时觉着天昏地旋,他像是压在云朵上那样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
渐入佳境的南宫沉鱼之朱唇如吸血虫的吸盘般紧紧附着在尉迟丘脸颊上,那里面喘着的大口大口的热气,一寸一寸的炙烤着他跃跃欲试的表皮神经。一万次发自肺腑的内疚惭愧闪过心头后,他果断的将她一把拦腰抱住。恰在这时,山洞外的大雨冲垮了摇摇欲坠的堤坝。滚滚东来西去的洪水,如同猛兽般瞬间吞噬了触手可及的记忆。即使隔着厚厚的兽皮衣服,尉迟丘还是娴熟的感觉出了她身体每个部位的脉络。这个他朝思暮想中的尤物,如今正像是一幅医学解剖图那样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用发烫的右手三下五除二的撕碎了她身上所有多余的衣服,然后像雄狮俘虏一头母鹿那样愤恨的扑在了她的身上。
洪水铺天盖地的流经洞口,高出地表数丈有余的山洞躲过了回炉重造的命运。震耳的雷鸣电闪过后,他僵硬凶悍的进攻,让半昏半迷状态下的她宛若做了一场噩梦般大喊大叫。但他并未停下手头正在进行的事情来轻声抚慰她,因为他也知道,此时此刻他能给她最大的抚慰,就是不顾一切的、更深更猛更往里的强行进入。在太上老君的这个八卦炉中,他们两个都被锻造出了火眼金睛。她尖长的指甲在他的后背划出了一道道血色的弧线,那些弧度优美的曲线正好迎合了雨过天晴又天黑后月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