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头媳妇儿忍不住了,与李平媳妇儿咬耳朵,音量嘛,大家都听得到:“啧啧啧,梅龙镇的铁匠铺,跑到这儿来哭穷,难怪今天没太阳呢。”
“平日里脚都不伸一下的,现在大喇喇地跑来不知道做甚呢?”
“好像是儿子病了,想借钱啊……”
“儿子病了?不在身边照顾着,跑这么远来哭丧,这事情怎么这么滑稽呢?”
夏李氏怎么也想不到,村民来了没人帮她,还这么冷嘲热讽地,听得她浑身发凉。只得转身,对着姐弟俩:“你们有钱了,不能见死不救!”
“我是你们长辈,孝敬我是应当的……呀哟喂!”
夏至一巴掌抽过去。
夏李氏滚到了地上,整个人浑身发软。
“你们当时说得清楚明白,自家的事情自家管,自己的病自己治。你儿子病了,你就该砸锅卖铁卖房子去救,凭什么来砸我家草棚子?!”夏青卷着袖子,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夏李氏在地上打滚。
夏至一烧火棍出去,插在了离夏李氏脸颊不到一分的泥地里。
“哎哟喂!”夏李氏惊叫着跳起来。
夏至冷笑:“夏李氏你给我听好了,要么现在就滚,要么等一下我们去见官!”
“我们这些日子去镇上走动,也打听到了不少。欺负我娘,霸我家房产,遗弃孤儿……这些是要蹲大牢的!”
“乡亲们,上次她来借钱,我们没给。为了她的子女,铁了心要绝我们这一户!她就满镇子找媒婆,要给我找个冲喜亲。找人伢子,要让我弟去签生死契当小厮。”
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黑心肝的人?
李石头动作最快,找了一根麻绳,骂道:“这样黑了心肝的婆娘,就该捆起来游街!”
“就是!捆起来去见官!”
“捆起来!”
夏李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麻绳在眼前晃动,怒意全都变成了恐惧,山里人凶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吓得连连后退:“你们别过来,别听他们瞎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夏至冷讽:“夏李氏,我们在梅龙镇出摊,有多少媒婆和伢婆在摊前晃过,你以为我们都瞎了眼看不到吗?”
夏李氏怎么也想不到夏至这么聪明,吓得打了一个嗝。
夏至继续:“对,李家村是穷,我们是这里最穷的。他们平时也不搭理,可是我们娘亲走了,是大家伙儿帮忙下葬的;我饿昏在草棚里,是里正大伯和王家婶子带人来料理的。”
“没有李家村的大家,我和阿弟早就饿死了!”
“出摊以前,是石头叔帮着我们锯竹子,帮我们做东西,一忙就是一整天。”
“里正大伯和大婶把家里的事情搁一边,天天陪我们出摊,就是怕哪天我们被人掳走了!”
“我们走得早,晚上回来,晾在外面的衣服都有人帮我们收好……我们在河边洗杯子,还会有人帮忙……”
“就像今天,就像现在,你黑了心肝还敢来闹还敢来开口,大家伙儿就会过来看着你……你要是敢对我们姐弟俩做什么,大家伙儿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不是我家的亲戚,却做着亲大伯亲婶子该做的事。”
夏至的话很有感染力,李家村的人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打心眼里高兴,因为夏家姐弟有钱了还记着他们的好。
一直被人瞧不起的李家村人心里暖暖的。
夏李氏再不要脸,被这么多人盯着,也臊得慌,不由地低了头。
“你呢?你和大伯呢?”夏青气得将烧火棍摔在夏李氏面前,“为了你家的傻儿子,要卖阿姐和我,我们到底是什么?”
“要杀就杀,要卖就卖,是你家养的畜牲吗?”
“凭什么?!”
“就是,凭什么?!”李家村的村民怒了,一阵齐吼。
夏李氏吓得瘫在地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石头动作麻利地把她捆得结实,招呼道:“走!把她扔回梅龙镇!让镇上的人都知道知道,他们到底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心肝肠?!”
“对!扔回去!”
“扔回去!”
村民们拿来一根扁担串上麻绳,“一二三”地齐声喊,夏李氏像只待卖的猪崽被扛离了地面。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放我下来!”夏李氏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似地抖,“求求你们!”
“不能去镇上喊!”
“喊了我们怎么做人?!”
李石头媳妇开骂了:“做着婊子还想立牌坊?臭不要脸的!”骂得不尽兴,抬手就是一巴掌。
里正两口子赶着牛车来到夏家草棚,大家把夏李氏抬上了牛车,夏至和夏青刚要上车,被里正拦下来。
“大伯……”夏至有些不明白。
里正媳妇儿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情都由你大伯安排,你们只当不知道,赶快回去。”
夏至和夏青一楞,立刻明白了他们的苦心,认真地道谢。
里正两口子赶车,李石头和李平两家人押着夏李氏,一行人径直往梅龙镇出发。
夏至和夏青面面相觑,恭敬不如从命,他们乖乖地回草棚。
正在这时,王雪川背了一篓的竹枝,大步走来:“夏家大姐,夏家大郎,我来给你们修篱笆。”
夏至的鼻子一酸,望着远去的牛车,再看着走近的川子,她和夏弟怎么也没想到,李家村人能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不碍了,这次以后,她再也不敢来这里了!”川子不认为夏家大姐会吓到,但还是安慰了一下,“只可惜了这些花花草草。”
夏至迅速回神,灿烂一笑:“川子哥,我有法子。”
王雪川的脸刷地红了。
姐弟俩和川子一起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