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夫妇懵了,隐在帘子后面的身影僵了。
夏至和夏青互看一眼,都有一丝无奈。
里正最快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闪烁,然后猛地想起一件事情:“夏家大姐,提防你家婶子……”
里正媳妇急忙应道:“你们出摊的时候,她总是在巷子边偷看,那眼珠子真的是……像狗盯着肉包子一样……”
里正训斥:“你怎么说话呢?”
里正媳妇脸一红:“我嘴笨,嘴笨哈……”
“谢谢大伯和婶子,”夏至浅浅一笑,“只要不下雨,我们就出摊。早出晚归的,有你们,有李家村的乡亲们,她不管想什么招,也不顶用。”
里正思量片刻,才应道:“那倒是。”
出了李家村,有他们两口子护着;回了李家村,有村民们帮衬着,她能占到什么便宜?
夏至和夏青回到草棚,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归置好,然后就是清洗竹杯、煮沸消毒、摆在院子里晾干……等这些都做完以后,继续忙活丰盛的晚饭。
终于在李家村的晚饭时间,和全村一起同步吃晚饭。
夏青望着灶台上的吃食又惊又喜,野菜蛋花汤、烙玉米饼子卷烧鸡,水煮猪肝蘸面酱……肚子饿得咕咕叫,嘴里口水哗哗的。
夏至一脸坏笑,用手指戳了呆呆夏青的后脑勺。
“哎哟!”夏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阿姐,又呵呵傻笑着挠脑袋瓜,“阿姐,我饿了!”
“开吃!”夏至念了一声。
两人拿着筷子开吃。
夏至习惯细嚼慢咽,顺便打量夏青,这些日子把他累得够呛,但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咬牙硬撑,没有一点抱怨。于是她在吃食上变着花样翻新,就想看到他的谗猫样儿。
效果很明显,夏青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好,吃得比村子里的大人还要多,绿豆芽似的小身板蹭蹭地往上蹿,很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对,“半大小子吃穷阿姐”的趋势。
夏至以前没注意,直到前几日李寡妇公婆来大闹的时候,李小宝站在夏青旁边,一心多用的她忽然发现,两人竟一般高矮了。
自此,夏至在吃食上越发地用心,早饭就有荤有素有蛋,晚饭更加地注意营养搭配,不论什么吃食,都管饱管好吃。
夏青每天都乐呵呵的,还老是吃着吃着,偷偷拧自己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
这个举动,常把夏至逗得忍俊不禁,然后就抢他碗里的吃食,告诉他不是做梦。
夏青一开始有些懵,渐渐的,就发展到两人吃饭的时候互抢。
草棚里因此笑声不断。
与此同时,李石头在自家院子里挑木料,划尺寸,忙得不亦乐乎。
隔壁就是李平家,两家人经常隔着矮墙闲聊。
这不,两家的媳妇又唠上了,“今儿个夏家又吃烧鸡,啧啧啧……”
“是呀,背篓里还有精米。”
“夏家大姐做的吃食那叫一个香……今儿刮的风,闻着都让人流口水。”
“唉,你说咱俩怎么就没摊到这么能干的闺女啊?”
“就是,就是……”
去河边洗碗的李春梅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绷着脸踢门进去,扯高嗓门说道:“哎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瞧瞧你们自己个儿什么样儿啊!”
李平两口子一听就怒了,这个刺头爱挑事,上次和里正家闹了一场,现在里正两口子还没给他们好脸儿,现在连自己娘都损,真是反了天了!
“啪!”李平媳妇上去就是一巴掌,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李春梅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砰地一声把锅碗瓢盆摔在地上,连珠炮似的说:“当初谁在院子里说夏家老姑娘小拖油瓶的?说夏家婶子命苦得要死,要是搁自己身上,就带着两个小的一起死了清净……”
“现在看人赚了钱了,谗的那个样儿,恨不得马上去认个亲,脸臊不臊啊?!”
“之前说我能干,一转眼的功夫,女儿又是别人家的好了……”
“你是不是我亲娘啊?”
“我亲娘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李平媳妇被噎得气都喘不过来了,抚着胸口,颤抖着指着李春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哟,我的亲娘,看看我,整天地被你嫌来嫌去,也没气成你这样儿啊,”李春梅的怒火一起来就收不住,“我的亲娘,赶紧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家里穷着呢,连诊费都出不起!”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不赶紧回屋去?!”李平从屋子后面就听到母女俩杠上了,急急地赶来,又看到媳妇儿脸色刷白的,直叹气。
“爹,我怎么觉得,你挺希望我是个哑巴呢?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不然,我可嫁不到好人家,也挣不到什么钱财给妹妹们攒嫁妆!”李春梅看着爹娘气得变色的脸,心里一阵痛快,转身进了里屋哼起了小调。
李春梅不高兴,很不高兴。
她亲眼看着夏家的黄毛丫头,一天天地脸色变好,身量变好;她今儿个听村民嚼舌头,说如果夏家大姐好好捣持捣持,说不定比她还好看。
还有,村子里几户有儿子的,都不计较她有个拖油瓶的弟弟了,商议着要不要上门提亲。
简单来说,现在李家村人人都说夏家好夏家妙夏家呱呱叫。
当初人人称好的“李春梅”,现在都没人提了。
她李春梅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女红一等一的好,这才是“贤妻”好标准。
李家村的人眼睛都瞎了吗?
李春梅一起到这些,浑身上下都像被针扎了一样,不伤筋骨,却疼痛难当。眼神越发怨毒,没爹没娘的臭丫头,李家村没人要的老姑娘,凭什么踩到她的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