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刚到村口,村民们急急地问:“哎哟,夏家大姐又添物什啦?”
夏至笑了笑:“是呀,我家草棚啥都缺,只能一件件慢慢添。”
村民们望着简陋的夏家草棚,也只能笑笑,确实,夏家这么穷,不知道啥时候能添齐?
牛车停在夏家门前,里正夫妇帮忙把装满了竹杯的篓子卸下来,搬到了院子里;夏家姐弟把筛子啊匾啊这些的物什,搬进自己家里。
里正媳妇嘱咐道:“夏家大姐,筛子和匾这些的,先去河里洗干净,然而泡一泡,只能吹干,不然容易坏,能抹些油更好……”
“婶子,省得了。”夏至应着,把自家东西都搬完了,然后向他们道谢。
里正赶紧牵着牛去田里吃草,里正媳妇也忙着回家。
夏家竹篱外面又围了不少人。
夏至的私人空间感觉特别强,以前特别反感有人往家里瞅,在这里时间长了以后,村民们就是看看,并没有其他意思。她也慢慢习惯了。
村民们在村口议论了半天,夏家大姐和大郎平日里和和气气,举止稳重,还知礼,这点很像他们的娘亲。只是他们娘亲是泥捏的性子,受了委屈也不敢吱声。
夏家姐弟俩与娘亲不同,有脾气而且性子还挺烈的,把他们惹毛了,那是大嘴巴子抽得,笤帚也挥得。
敢和李福两口子翻脸,不仅没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能让他们吃瘪的,全村除了里正,也只有夏家姐弟了。
可是呢,他们不欺人,也知恩图报。
与王树和离的柳氏,如果没有夏家姐弟,大概已经下葬了。
总的来说,夏家姐弟能干知礼,容易相与。
李家村的村民们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更乐意和夏家打交道。
李石头上次赚了工钱和午饭,尝到了甜头,扒开人群问:“夏家大姐,我木工手艺不赖,有事你说话。”
“成,”夏至爽快地答应了,“乡亲们,需要帮忙的话,我不会客气的,大家回吧。”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心里也清楚,即使想搭把手,可是他们既不像里正家有牛车,也不像李石头会木工手艺,又不像川子会修屋顶……唉,走吧,走吧,散了吧。
夏家姐弟洗涮完筛子和匾,放在晒架上吹干;然后抬着竹杯筐去小河边清洗干净,抬回草棚。
夏青刷锅放水生火,烧开了满满一大锅水。
夏至把洗干净的竹杯分批放进锅里烫煮二十分钟,捞出来晾干,一共分了六批,才把竹杯都消毒干净。
和夏青一起忙完这些,抬头一看,太阳已经下山了。
“阿弟,停火。过来歇息一下吧。”夏至坐到了灶台边,挥汗如雨。
夏青慢吞吞走出来,一屁股坐到草垫子上。
夏至觉得从来没这么累过。
天不亮就起,忙一个时辰煮好梅子汤,在牛车上颠簸到梅龙镇,站着吆喝卖汤,好不容易卖完……又开始逛镇子,再坐牛车回来……又一直忙到现在。
两人胳膊上都有被烫过的红痕,都坐得东倒西歪,一句话也不想说。
就这样过了许久,天黑了。
夏至才缓过来,慢吞吞地问:“阿弟,累吗?”
“嗯。”
“饿吗?”
“嗯。”
整天像话痨似的夏青,难得这么惜字如金。
夏至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爬起来点了油灯,趁夏青迷迷糊糊的时候,去空间取出了香喷喷的烧鸡、预留的梅子汤、炖蛋羹和野菜木耳炒饭。
突如其来的香味,诱得夏青一咕噜起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做梦都想吃的烧鸡啊!他惊喜地叫:“阿姐?!”
“快吃,吃完洗洗睡。明儿个还要早起。”夏至说完,掰了一个鸡腿给他。
“嗯!”夏青咬了一大口鸡腿肉,好吃,真好吃,“阿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夏至也心疼这个八岁的“便宜弟弟”,自从她来了以后,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她真心诚意地把他当亲弟弟看待,没事就爱逗他玩儿。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有天晚上我听见你说梦话,烧鸡好吃啊,烧鸡好香啊,烧鸡……”
噗!夏青差点被鸡肉给噎到。
鸡肉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急得他瞪大眼睛,指着笑得贼坏贼坏的阿姐,猛喝一口梅子汤,努力咽下鸡肉,大声反驳:“我才没有!”
夏至一脸坏笑,无所谓地摊开双手:“反正我听到了!”
夏青听了,忽然心里一暖,眼泪差点出来。
以前家里没吃的,阿姐省给他吃;现在家里有些钱了,阿姐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哪怕是梦话都信以为真,买了烧鸡回来。
他还想说要保护阿姐的话,可是这一刻,他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吃着鸡腿,品尝着鲜嫩的肉质,把这一切都铭记在心。
总有一天,他会让阿姐过上好日子,不用这么辛苦。
好巧不巧的,夏至也在想这件事情,八岁的孩子吃这么多苦,会不会长不高啊?
考虑完毕,姐弟俩不约而同地抬头,脱口而出:
“阿姐!教我写字!”
“阿弟!教你算术!”
两人一怔,然后都笑了。
“阿弟,最近我们卖梅子汤,活学活用来算帐,你就能记得又快又好。”夏至很擅长制定计划并且完成,“明儿个我们要早起,我会请石头叔做一个大沙盘。每天晚上睡觉前给你讲一下。”
“阿姐!”夏青握紧了小拳头,“我一定好好学。”
“行了,洗洗睡!”夏至嘱咐道。
“嗯。”夏青蹭地跳起来,动作麻利地洗碗。
两人洗漱干净,躺到了草垫子上。
夏青一挨到枕头,就睡得不知东南西北。
夏至一摸树叶空间,将陶罐里的铜钱悉数放进去,不禁感慨,好安全的空间!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