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夏家大郎,我是王家婶子。”
夏青赶紧抹了一把脸,把门打开。
王婶抱着几件干净的衣服,王雪川提着两只野兔,站在门口。
“王家婶子,川子哥,快请进。”夏至刚想说请坐,然而眼睛瞄了一圈,发现家里总共只有两张凳子,赶紧站起来,让给他们。
“夏家大姐,夏家大郎,你们好些了吗?”王婶上下夏家姐弟俩,关心地问。
“谢谢婶子,我们好多了,正在喝粥,也给你们盛一点吧。”夏至说完又尴尬了,家里只有两个破碗,根本没有其他人用的餐具。
“夏家大姐,你别忙了,我们吃过夜饭了,”王婶见他们没事就放心了,“这几件是我以前的旧衣服,现在胖了穿不下了,拿过来给你试试。”
夏至有洁癖,从来都不会穿别人的衣服,可是现在身上的衣服补丁加补丁,实在破得不行;梅龙镇上的成衣又非常贵,陶罐里的铜板只够买两个衣袖。
权衡之下,夏至双手接过王婶的旧衣服后,再次道谢。
王婶又将王雪川手里的野兔递给夏青,说道:“现在天气忽冷忽热的,打到的野物搁不住,就送给你们补补身子吧。”
夏青欢喜地接过野兔。
夏至忽然想到一桩事情,问:“川子哥经常进山打猎,有时候打得多吃不掉卖不掉;有时候几天打不到一只猎物。为什么不把受伤不重的猎物养在家里呢?”
王婶是个会持家的人,听了觉得新鲜,忙问:“夏家大姐,你这是何意?”
夏至指着野兔:“川子哥打猎,肯定知道猎物的藏身地和习性,与其整日追着猎物跑,不如抓活的回家养。”
“养兔子?”王雪川也觉得新鲜,“兔子好养吗?”
夏至浅浅笑:“一对兔子一年可以生好几次,小兔子长大也就是半年时间,小兔子再生兔子。兔肉可以吃,兔皮兔毛可以卖。就是搭笼子、喂吃食的时候注意一点,应该费不了多大的事情。”
王婶听了,觉得可行,对王雪川说:“川子,要不,咱先养一对兔子试试?”
王雪川应道:“省得了,娘。”
夏至补充道:“兔粪还是很好的肥料,冬日深埋在泥土里,来年庄稼长得好。”
王婶一拍手:“就这么办。”然后高高兴兴地和川子一起回家,合计兔笼去了。
夏青不乐意了:“阿姐,为什么咱家不养兔子?”
夏至笑着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王家是砖石屋,院墙也是用泥石修的,养兔子不容易跑掉。咱家竹篱草棚,被兔子咬塌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夏青恍然大悟,高兴地说道:“阿姐,你知道得真多!”
姐弟俩这才继续吃晚饭,吃得肚皮溜圆,又洗漱以后,躺在了草垫子上。
“阿弟,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再上山去,先去竹林看看还有没有竹荪;然后去茜草坡,再挖些回来。”夏至闭着眼睛说话。
“听阿姐的。”夏青最近累归累,却过得很开心。
夏至考虑的是,开源节流,夏家这么穷,没什么流可以节了,开源却是可以的。
卖竹荪、卖茜草,不会每天都上山,也不可能每天都能卖到钱。轮流有收获的话,也许两三个月就能攒到一千文。
这样想着,夏至又觉得有希望。
不知道黄记染坊试用茜草,结果怎么样?
试用成功的话,老板会用什么样的价格收茜草呢?会不会向其他人收茜草呢?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夏至的脑海里起起伏伏,黄记老板是生意人,做生意自然追求利益最大化。
如果他在染坊外贴出告示收茜草的话,她这次就白忙活了。
越想越糟糕,越想越不对劲,夏至急忙甩甩头,不要吓自己。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生了根一样,挥之不去。
无奈之下,夏至推醒了夏青:“阿弟,王婶认识茜草吗?”
夏青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阿姐,我们每次进山都去别人不走的地方,李家村没人知道,川子哥不认识,王婶应该也不认识。”
夏至稍微安心了一些。
夏青又问:“阿姐,怎么了,茜草会出什么事吗?”
夏至急忙回答:“没事,阿姐只是随口一问,睡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嗯。”夏青应了一声,很快又睡着了。
夏至觉得放心了,没过多久,也沉沉睡去。
天色转黑,夏家草棚是李家村唯一没有亮光的屋子,还是因为穷。
此时此刻,梅龙镇的黄记染坊里还点着蜡烛和油灯,不为其他,只因为茜草经过黄掌柜的处理和研磨以后,终于出了品红色的汁液。
谢天谢地!
黄掌柜激动得都要去烧高香了。
冷静下来以后,又有些担心,那对送茜草来的姐弟俩,能供得上染坊需要的茜草量吗?
如果供不上茜草,他又该怎么办?
这种植物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姐弟俩,他甚至叫不出名字。只怕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样一想,黄源又有些不安,思来想去,他把手里的所有茜草都研制成染料,看看能染出多少米的布匹,以此为依据,可以核算出需要多少斤茜草才够赶工。
赶了一夜一日的工,黄源用那些茜草染出了一匹品红布料,颜色均匀、红得艳丽、品色极好。把客人请到染坊来,当面辨色,客人赞不绝口,满意地离开了。
黄源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果姐弟俩每天都能送这么多茜草来,就能供得上染坊的需求。
茜草用完了,他让雇工们好好休息一日,自己也早早地洗漱上床,躺在床榻上琢磨茜草多少文一斤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