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得手脚冰凉,夏小秋转身一拳打在李知府的脸上,李知府应声而倒,“你这个老王八,不要说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就连故人的遗女都被你害成这样,你还有脸自称好官吗?像你这种人即使是谋逆成功了,也不过是带给百姓更大的痛苦而已。”
李知府被雷劈中一般,手微微颤抖着,看着翡翠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一闭眼说到,“我问心有愧,我也确实不是个好官,可我与献王有着三十几年的交情,我不能失信于他。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你有用吗?杀了你翡翠姐依然还是在押的嫌犯。”夏小秋冲着地上的李知府怒吼。
“那你们就将那东西找出来,找出来我立刻放人。”李知府缓缓的起身,他眼神中透着懊恼的死灰,仿佛对自己的信念失去信心。
“那你告诉我,到底献王他丢了什么东西啊。”夏小秋满脸怒不可遏。
“一段两个巴掌大的黄绸。”
“黄绸?”
“龙袍上的黄绸。”
夏小秋仔细想了想,山茶在楼里加上院子里,哪里有什么黄绸。
正懊恼的抓着头,翡翠忽然开口道:“难怪山茶会偷,她自小生在江南织造坊,也许小时候见过供奉皇家的绸缎,知道这是违禁之物,而山茶最痛恨的就是谋逆。”
众人扭头看向她,“翡翠姐,你怎么知道的?”
山茶身为保宁府两大花魁之一,除了自身才艺外,外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只知她来自秦淮河畔,其余一概不知。
翡翠笑了笑,泪水顺着落入了嘴里,“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与山茶见过面了,那时她只有五岁,我和她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
众人大惊。
“她父亲因为我爹的谋逆案被牵连,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深受宠爱。她父亲就是在她眼前被杀的,所以她深恨谋逆的主犯,也痛恨有人谋逆。”一个苦笑,“奴家当时不敢告诉她,她恨得人就是我爹。随后我们关系很快就要好起来,每晚奴家被牢头拖走时,她都会死死的护住我,直到被打的偏体凌伤。”
“当时在牢里,会选一些人进宫去伺候妃嫔,只是底下有传闻,被带走的人根本就没被送到宫里,什么样吓人的传闻都有。有一次说宫里来选人,选到奴家的牢房时,奴家很害怕,只知道缩在墙角哭泣,是山茶妹妹自己站起来说代替我去。”翡翠脸上尽是歉意,“我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八年。”
“那你怎么能确认她就是当年的女孩呢?”秦捕头忍不住问到。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当年的女孩,而且她的身上有个红色花瓣状的胎记,这些都一模一样。”
“那山茶认出你了吗?”夏小秋若有所思的问道。
翡翠玉摇摇头,“她没有认出我,也许是因为她那时候太小了。”
夏小秋追问道:“你有跟她提过这事吗?”
依然摇头,“当年都是些伤心的往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用再提。而且我一直对她心怀愧疚,所以我与山茶再相遇之后,我就一直把她当自己妹妹般看待。”
十八年前、宫中有人带走、那只烟花、墙上的兵刃、刺绣、冯大少、旧识、柳鸿雁、谋逆……夏小秋脑中急速旋转起来。
“公子?”发现夏小秋的不对劲,老吕上前一步。
“闭嘴”夏小秋额头冒出了冷汗。
一刻钟过去了,夏小秋猛的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那东西藏在哪了。”
“在哪?”众人急忙追问。
“走,我们去取东西。”夏小秋转身踏上台阶,老吕和秦捕头慌忙跟上。
微微叹了口气,李知府静静的看着牢笼中的翡翠,“对不住了,翡翠姑娘。”
“公子,你知道东西藏在哪了吗?”老吕紧跟着。
握紧拳头,兴奋的说道“是的,最后一个谜团终于解开了。”
“什么谜团?”
“那就是为什么山茶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偷黄绸。”
“是啊,我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山茶姑娘明知道这么大的风险,还要去做这件事。”秦捕头也一直不理解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山茶来保宁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献王谋反的证据。”
“什么?”老吕大吃一惊。
秦捕头也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她是锦衣卫?”
“也许是锦衣卫,也可能是你们六扇门。”
“为何如此断定?”秦捕头与山茶姑娘见过几次,若说她是让人怜惜的尤物,那谁也不会否认,可说她是衙门里的人……秦捕头摇了摇头,“不像。”
“我倒认为她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六扇门的人。”夏小秋否认了秦捕头的看法。
“为何?”
“据我所知,六扇门里面有一个秘侦司,收养了很多孤儿,其中就包括了囚牢里的犯人。他们没有身份,没有过去,有的只是目标,及为了完成目标不惜牺牲一切的信念。”夏小秋回到。
秦捕头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其实第一眼看到尸体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只是后来追查凶手就被我忽略了。当时浴盆的水花是四散而开的,说明她第一时间做出的举动是反击,可惜对手的武功远在她之上,所以被一击致命。”夏小秋有些懊恼,若能早点想到,也许很早就解开了谜团,“她的房间里挂着都是短兵器,若只是单纯的喜爱收集兵刃,为何会单单收集这些呢。这是因为她擅长使用短兵器,房间里面挂着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观赏,而是防卫的武器。那些兵刃被包养的很好,绝不单单只是为了挂在墙上看而已。”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刺绣,她除了翡翠姐很少送出刺绣,唯独送出的三幅刺绣分别是齐公子的江南水乡,冯大少的猛虎下山,以及柳鸿雁的凤舞九天。”
秦捕头不解,“这跟她是衙门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冯大少的父亲冯千总和柳鸿雁均是献王的人,而献王谋逆的意图恐怕早就被这些特务机构所察觉,唯一欠缺的只是实打实的证据而已,而山茶就是为了让这证据自己跳出来。”
秦捕头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山茶故意将刺绣送与献王交好的人,而她巧夺天工的手艺就自然流落到了献王的耳中。献王谋逆除了结交重臣外,他也有可能事先就做好了龙袍。”
夏小秋点点头,“不错,而龙袍上的龙绣根本就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绣,山茶的出现也让对方感觉到似乎是天意。”
“所以顺理成章的山茶姑娘被请去帮忙绣制了,然后她就趁这个机会取下了一块黄绸,因为她知道龙袍的黄绸在市面上是根本就不允许流通的,只要有了这个,基本就可以判处献王谋逆。”秦捕头的思路越来越明确,“只是,这东西藏在哪呢?”
夏小秋嘴角一笑,“其实山茶一早就认出了翡翠姐。”
“啊?”
“我看了一些山茶绣给翡翠姐的刺绣,花鸟树木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关于江南风景的刺绣,这说明了她在故意避开一些东西。同时她这样一个身负重任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一个不相识的青楼女子情同姐妹。”
二人点点头觉得有道理,秦捕头还是忍不住,“可这东西藏在哪呢?山茶在月彩楼和她的院子里我们都一寸寸的找过了啊。”
“那是因为东西根本就不在那。”
月彩楼就在眼前,三人风一般的冲上了楼,妈妈桑刚唉了一声,夏小秋已经进了翡翠的房间。
“东西是藏在这?”秦捕头醒悟过来。
抓过桌子上那副还未完成的刺绣,“而且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一副未完成的刺绣上面绣的是什么?”夏小秋举起手中的东西展示给秦捕头二人看。
上面赫然绣的是江南水乡的街坊风景,背后是江南风景,前面则是几栋江南的园林,而一栋屋子上面绣着三个模糊的自己“江南织”,剩下的那半边正巧还未修到。
秦捕头倒吸一口凉气,“山茶姑娘已经想到了她可能会被刺,所以提前将东西藏在了这。”
夏小秋点点头,“不但如此,她还以只有她和翡翠明白的暗语绣在了刺绣上,若不是凶手的步步紧逼,只怕以翡翠姐的聪明也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伸手一用力,那还未修完的刺绣裂成了两半,中间飘落一块金灿灿的绸缎。
“若是对方一直找不到这块东西,无可奈何下放弃搜寻,这样等到风声平静下来,自然会有人来接触翡翠姐。”夏小秋笑着说。
“这又是怎么说?”秦捕头又是不解了。
笑了笑,“走吧,我们先去换回翡翠姐吧。”
三人又是风一样的出了月彩楼,搞得妈妈桑一头的雾水。
还未进衙门,就看到张捕头在门外守候,“秦捕头、夏先生、吕大侠,李知府让我在这里等候三位,就说若是找到了那东西,就去王爷别院一叙。”
夏小秋脸色发青,他没想到李知府在知道对方是自己旧人的遗女后,居然还会做出这种行为。捏着拳头转身离去。
秦捕头看了台阶上的张捕头一眼,“老张,李大人所做的事你知道么。”
看着秦捕头的眼睛,张捕头点了点头,“李知府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对不住了。”
望着拱手赔罪的张捕头,秦捕头叹了口气,转身追着夏小秋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