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捕头脸色一变，握起身边绣春刀起身，“我先去看看。”
翡翠满脸的担心，夏小秋倒是满不在乎随口问到，“月彩楼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唉，风花之地难免争风吃醋，自家姐妹或是寻欢的恩客也会时常因为口角而受伤。”翡翠眉头微微皱起。
“哦，可我听到外面喊杀人了。”
翡翠浅浅一笑，“都是一些小姑娘，有时候看到流血难免慌张。保宁李知府管得极严，以往青楼中倒是有过几次命案，自从李知府上任后，这几年倒是没什么大案子发生了。”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正说着话，就看到秦捕头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看到秦捕头的脸色，夏小秋便知恐怕是命案了。
“秦捕头，出什么事了？”翡翠心底也有些不安了，不是因为秦捕头脸上的严肃，而是因为他眼底的惋惜。
吸了口气，“山茶姑娘被害了。”
“你说什么？”翡翠猛的站起，头觉得有点晕，晃了两下，软软的瘫了下去。
一旁的夏小秋急忙伸手扶住，一手掐其人中，一手抚其背，好奇道：“那是谁？”
山茶是保宁府除了翡翠之外的另一位花魁，她是三年前来到了月彩楼，长的娇艳动人，天性烂漫，活泼好动。娇媚中又带着一股孩子气，即便是不小心犯了错，让人也不忍心责骂。
除了相貌气质，她还能文能武，一手刺绣天下无双，绣龙如飞、绣凰似舞，可谓巧夺天工。而除了文静的手工活之外，还能骑善射，时常与交好的恩客外出踩青狩猎。
不过最让人称奇的是，保宁两大花魁同在一楼，却从未互相争宠，二人亲如一母所生，互称姐妹。曾有外地同行掷金万两为求山茶，可这奇女子却说两姐妹绝不分离，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最终对方只能悻悻而去。
听完秦捕头简单的介绍后，老吕忍不住感叹，“这小小的月彩楼居然有两位奇女子，真是世所罕见啊。”
夏小秋怀里的翡翠猛的咳了几下，醒了过来，显然方才是被一口气给闭晕了过去。
挣扎着起身，颤颤巍巍的问道：“秦捕头，你方才可是说我山茶妹妹被害了。”
点了点头。
泪如雨下。
片刻后，“劳烦秦捕头带我过去，我想去见妹妹最后一面。”
山茶的厢房与翡翠比邻而居，推开门是一个堂室，与翡翠那比起来又有另一种不同的风味，内室的门敞开着，才到门边就可以看到一个浴盆放在屋中的角落里，盆中那仿若熟睡的女子正是山茶。
“妹妹。”翡翠痛哭失声，往前走了两步，人又开始摇晃起来。
秦捕头一把拉回，将她交给身边的丫头，暗叹道：“带翡翠姑娘去歇息下吧。”
夏小秋往前几步，山茶的尸首面色苍白，胸前和咽喉各有一个口子，显然是利器所为，鲜血已经染红了整盆水，看上去就好似一个脸色苍白的美女躺在一朵红花之中。
老吕上前检查着伤口，夏小秋则四下仔细打量，浴盆的水洒了一圈，地上都是水印，秦捕头上前指着窗户说道：“凶手行凶后从这里钻了出去”那处窗户大开，而地上的水印有一道明显的脚印通往窗户。
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巨大的刺绣，梅兰竹菊，而其余地方则挂着不少工艺精湛的短兵器，双刺、匕首、短剑、袖刀。
“看来这位山茶姑娘倒是喜刀弄剑之人啊。”随手取下一把匕首，做工精美，刀身锋利透着寒光。
“水温是凉的，看来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老吕转过来“行凶者不简单，第一剑直接刺中胸口，为了防止被害者呼救，迅速拔出，再向咽喉刺了第二剑。”
“你还看出了什么？”对于武学这一块，老吕自然更有发言权。
“这是专业的杀手，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秦捕头眼光一闪，抬头，“莫非是夜楼？”
老吕摇头，“夜楼的刺客从来只出一剑，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不过虽然不及夜楼五月，这凶手的剑也足够快了。”
“那你的刀呢？”夏小秋问到。
自信的一笑，“我的刀当然更快。”
“你的刀不是送当铺当了吗？”
笑容僵住。
秦捕头叹息一声，“这么长时间，凶手只怕在已远在千里了。”
夏小秋邪邪的一笑，“谁说的？”
秦捕头一愣，“夏先生的意思是？”
“凶手还在这楼里。”
“什么？”秦捕头大吃一惊，可这脚印已经显示凶手从窗户中出去了啊。
“我来问你，事发至今已经近半个时辰，因为一击毙命，山茶姑娘桶里洒出的水并不多，为何凶手留下的水印却未消失呢？莫不是他杀完人连衣服都不脱就跳进桶里泡了澡再走的。”夏小秋指着地上的水印。
秦捕头连忙上前，浴盆中洒出的水边缘已经干了，而那一道通往窗口的水印却依然清晰可见，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如此，既然凶手刻意留下已经离开的痕迹，那表明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正欲出门，夏小秋一把拦住，“急什么？”
“我要立刻封锁月彩楼，防止凶手逃脱。”秦捕头不解。
“你若现在急匆匆的封楼，无非只是打草惊蛇而已，凶手既然敢留在这，说明他必然有了备用的身份。青楼之中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你是查不出来的。”
想想确实如此，秦捕头惋惜道：“那接下来如何？”
“凶手既然不惜留下痕迹也要留在这，想必这里必定有什么是他所需要的，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夏小秋拍拍手，“收工，我还没吃饱呢。”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片喧哗，门被猛的推开，一队军士冲了进来，半拔腰刀，虎视眈眈。
“我觉得他们应该加上一句放下武器，饶你不死更有气势。”
“放下兵刃。”话音传来，一人跨步入房，夏小秋翻了个白眼。
一见说话的人，秦捕头上前拱手道：“冯千总，属下是……”
来人摆了摆手，“我认识你，秦捕头，把刀收起来吧。”
身后的军士纷纷收刀入鞘，冯千总问：“你为何在此。”
秦捕头一拱手，“我陪两位朋友过来坐坐。”
见到低头把玩手上匕首的夏小秋和身后对自己视而不见的老吕，冯千总微微点头，“一看就是年少有为，这里交给我了，你们继续玩吧。”
身后的夏小秋忽然开口道：“冯千总是吧，这种刑案不应该是知府管辖么？”
“我正好带兵路过，听到发生命案，就上来看看。”冯千总倒并不因为被顶撞而恼火。
夏小秋指了指地上的水印，“我看凶手已经逃出去了，冯千总不去抓捕么。”
见到地上的水印，冯千总皱了皱眉，“那我留两人在此看守现场，另外派人去通报李知府，你们也先出去吧，不要扰乱了犯案现场。”
刚出门就见翡翠身边的丫头小步跑了上来，“秦捕头，我家姑娘有请。”
回到刚才的房间，翡翠跪在屋中央，一见秦捕头进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秦捕头，请为我妹妹查明真凶。”
秦捕头大窘，上前扶起，“翡翠姑娘，这是为何。”
“我听说秦捕头在连州破获了一桩奇案，如今我妹妹死的毫无头绪，奴家恳请秦捕头再展身手，将凶手抓捕以慰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秦捕头更窘，“翡翠姑娘，先坐下再说。”
众人坐定，秦捕头伸手一引，“其实连城案件中，在下真是受之有愧，完全是夏先生以神鬼手段轻易破解了对方设下陷阱，一举破案。”
翡翠眼中一亮，若是官家身份，虽然有诸多便利，但也有诸多不便。而这种私下的查询，显然民间的身份要更方便。
起身正欲拜下，夏小秋上前拦住，“私家侦探事务所，只需要花钱就可以，不需要行礼。”心里同时嘀咕，哪怕是行礼钱也不能少。
“奴家这些年，恩公赏赐加上平日的积攒，也有数百两银子，若是不足我去向妈妈借些前来凑数，还请先生务必查出凶手。”翡翠满眼的期望。
伸手从翡翠头上摘下一只银钗，不过是只普通的钗子，就几分银子的价值，“我喜欢姐姐头上这根钗子，更喜欢姐姐你这个人，这案子，我接了。”
翡翠眼中泪水涌出，“你若是不嫌弃奴家，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好了。”
“不过呢，我现在身为分文，所以查案这段时间，我就在姐姐这白吃白喝好了。”夏小秋一脸贼笑。
摸了摸夏小秋的头，翡翠重重的点了点头。
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姐姐们都爱摸头。
重新坐了下来，夏小秋依然半躺在垫子上，“平日里，周边可有什么山贼土匪出没么？”
“山贼？”翡翠不解。
“我今日见冯千总带兵直入月彩楼，若是周边没有山贼他带兵做什么？”
“那到不是，保宁府周边设有军营，冯千总是军中把总。”秦捕头回到。
“那冯千总平日常来月彩楼么？”
“冯千总来的少，冯家大少爷倒是来的多，而且还是我妹妹的常客。”说起山茶，翡翠又忍不住红了眼。
“夏先生怀疑冯千总与此案有关联。”
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来的太快了，恰巧带着一队人路过，又恰巧青楼内发生命案，而且第一时间赶到就急于控制场面。我不相信巧合，这么多巧合只能说明里面有猫腻。”
摩挲着下巴，邪邪一笑，“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