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当!
突如其来的巨响使人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过来。
少女闺房内,睡在纱帐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巨响虽把她原来沉睡的脑袋瓜唤醒,但她仍然处于似梦非梦的状态。
眼皮底下似是吊着二十斤大石,合上眼下一秒已然睁不开来,勉强撑开那么一条小缝,所见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万籁俱寂的深夜,闺房内一片宁静,府中没有任何异动。想来是她饲养的猫咪又溜到隔壁房间跳上跳下,吵醒了她。
那家伙大概最近踏入发情期,不仅白天溜到瓦顶上“喵呜喵呜”的乱叫,最近连晚上的举动都变得奇怪了。正当她如此想着,打算再一次闭眼进入梦乡之时,却猛然一醒——
“嗯哼!好疼啊,我这膝盖不能要了……”冷不防听见闺房门外忽然有人开口说话,她吓了一惊。
此人嗓音圆润悦耳,便如珠落玉盘一般,似是稚气未脱的十五六岁少年,虽然对方故意把声线压低,但还是被听觉灵敏的她听见了。
这谁啊?声音听着好耳生,是新来的小厮吗?三更半夜不就寝,却跑来小姐闺房前整啥幺蛾子呢……
察觉到异常,她拨开床前纱帐,在黑暗的闺房中小心翼翼地缓步摸索到门前。
只听那小厮忽又开口道:“得了,你越是叫我闭嘴,我偏不要。这府中的人不明摆着睡得跟死猪没两样嘛?方才不小心撞到这桌角,雷打似的巨响不也没人被吵醒……”
原来方才是那小厮膝盖撞到了桌角,才把房中少女给吵醒的,而且听他说话的口气,似是与人对话的样子。她猜想,门外似乎不止一人。
她心中嘀咕:“看来最近林管家对下人管教太宽松了,小厮不但可以在府中肆意走动,而且这大半夜的在本小姐房前打打闹闹、扰人清梦,这成何体统?”
少女打算出去好好责备这些下人一番,双手轻轻推开房门,门“吱啊”一声打开了——
只见走廊内有两人蹑手蹑脚地行走,并小心翼翼地张望四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这两人的动作都同时僵住了,显然未料到有人会在此时出现。
此时此刻,月光从两旁窗户倾泻而入,走廊稍微变得没有先前那么阴森黑暗,但她仍无法看清此两人的面容:
两人从头到脚皆穿着全黑的装束,其中一人稍胖的中等身材,以黑纱蒙面,隐约可以看见黑纱之下圆润的脸颊。
另一人身材较高大魁梧,以黑布蒙住口鼻,只见一双粗眉大眼之下隐藏不住的威猛。
月光照亮他们腰间所系的又长又纎幼的物件,冰冷而锋利的银白色光芒折射到她双目之中,炫目刺眼……
是剑!
什么鬼………………???
府里的小厮可不带剑到处溜达的啊!而且还穿全黑的装束!不会吧!刺客?!这下子当真把她吓得花容失色,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侵袭全身,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啊————”她尖叫一声,回过神来,便猛然调头往回走,在想要活命的本能之下拔腿便跑。
奈何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她腿软跌坐在地上,最后她连滚带爬的逃跑,实在跑不动了,便一手攀着床沿,一手用力拍打自己大腿,气愤地自言自语骂自己:
“没用的东西!怎么就跑不动呢,怎么动不了啊……呜呜……”
在走廊的二人看见此情景,心中均暗觉好笑。
那身材高大的男子心道:“这丫头也真是蠢,跑回房里也不想想自己便成了瓮中之鳖?看来不只不会武功,还没带脑子。”
高大男子与那胖子目光相接,那胖子开口道:“你去找找这附近有啥能卖几两钱的古董宝贝,既然已打草惊蛇,咱们赶紧拿了宝贝好回去交差便行。”听声音正是方才那膝盖撞到桌角的少年所发出的。
原来此人嗓音虽如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却是个胖子。
那身材高大的男子抵不过气,道:“方才若不是你哭天抢地的喊疼,咱们又岂会打草惊蛇?”低沉的嗓音明显流露出些许怒气,使胖少年无法反驳。
此时,那少女趁着空档,忽然竭尽全力大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该死!丫头,还不给我闭嘴?”
随着一声咒骂,胖少年快步走到少女闺房之内,从背后用右手使力把少女严严实实的圈禁在怀中,左手手掌把少女的口鼻捂住,使其再也无法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那少女颇感无力,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有胡思乱想:“即使阎罗王告诉我今晚是我的死期,我也毫不稀奇了……我……我会死吗?”
她尚且尝试在那胖少年的怀里挣扎,嘴巴虽被肥肿的五指封住,仍不住发出“唔唔”的声音声试图反抗。
她心中思潮复杂,思前想后:“毕竟这两个男子都是身上带剑之人,他们若是对我有恶意,我早便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岂是我欲反抗便反抗得了的?”
想到此处,又觉生死有命,何时生何时死,上天早已注定,心中稍微平静下来。
“方才听见这胖子说要来拿府中宝贝,嗯……他们是来偷东西的啊。只盼他们偷到东西便赶快走,别伤害活人便好……”少女心忖。
她本以为他会打晕她,更甚者狠毒的一剑把她杀死,但那胖少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用食指和中指分别在少女的人中、眼内眦角上方和第二与第三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用力一按。
很好!点了这丫头的穴,她暂时哑巴了,而且身子一分一寸也动弹不得,总算他这几个月以来的点穴功夫没白学,那少女本欲反抗,遭他点穴后如今却一动不动。
胖少年低头偷瞥怀中少女一眼,见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珠子在转来转去,目中流露愠怒之色,死瞪着自己看。
胖少年见她脸上愤怒神情,只觉津津有味,忍不住逗乐她:“怎么?有本事打我啊,来啊。”言语之间暴露了他五行欠打的本性。
那少女白眼一反,摆出一副懒得与这智障同流合污的表情,逗得那胖少年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须臾,她眼珠子一转,目光所及之处停留在与那胖少年一伙的高大男子身上。
她见那高大男子体格魁梧,以为是个粗鲁汉子,谁知他手劲倒是灵活得很。只见他不住翻找她的梳妆台、抽屉、储物柜子。
高大男子的动作一气呵成,手法迅速又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就像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间内翻找东西一般。
那高大男子只取去梳妆台上纯金打造的昂贵金钗和首饰,放在他背着的黑色包袱中。
至于其他无用的胭脂水粉即使不小心碰到了,甚至会还原摆放至原本模样,让人完全看不出来有人动过的痕迹。
少女看见此情景,不禁回想起过去府中也曾遭小偷洗礼的情形。
当深夜小偷悄无声色地把府中物件偷走时,她仍呼呼大睡,毫不察觉异样,直到早上起床时,才赫然发现客厅和府中各个房间都变得狼藉不堪,房中椅桌均被移动过,不但丹青画作被撕破了十几幅,而且摆放在储物柜子的荷包和刺绣作品全都被满地丢。
只有价值不菲的景德镇花瓶和贵重的黄金首饰全都人间蒸发,她当下那一刻才醒觉原来家中遭小偷了。
只知道没学识、没教养、没出息的人会去当小偷,只见识过作案手法粗鲁的小偷,却从不知道小偷可以如此高明,如此……温柔。
忽见那高大男子突然把两手手掌移放到墙壁之上,顺应墙壁纹理一路摸索游移,动作细腻,又翻开床上被褥,仔细按压纱床床板,不愿放过每个角落。
少女内心忍不住吐槽:“别摸了,墙壁和床上都没暗格,这儿稍微值点钱的也只有我的珠宝首饰了,实在没啥可偷啊大哥。”
果然,高大男子仔细察看后发现墙上和纱床上均无暗格,便转移目标到隔壁房间去。
他的脚步踏在地板上似乎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弹指间便如一缕烟飘过走廊,溜到隔壁房间去了。
打开房门,他仔细观察房中摆设。
房内物件摆放杂乱,毫无布局可言,全然不似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他猜测这是普通的杂物房。
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大致搜索一下,以防漏网之鱼,毕竟珍珠上盖禾稻掩人耳目的防盗方法他还是见识过不少的。
打开附近一个紫檀暗八仙立柜,但见上层摆放着一些针线和各款样式的布料,以及两三个未完成的荷包香囊,想来是那少女练习女红之用,旁边还有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和一个鼻烟壶。
瞥见地上几个上了锁的檀木箱子,他随手便从腰间拿出一根铁丝插入锁孔,锁没两下便被开了。
原来箱子内放满了一卷卷丹青画作,他灵机一动:“要是找到一两幅名画家所绘的丹青字画之类,应该便足够交差了。”
他随意打开其中一幅,乍见纸上画的是一只七彩颜色的巨型乌龟,吓了他一大跳。
他再打开另外几幅画作,但见画中描绘的不是奇形怪状的山水景致,便是面容扭曲、奇丑无比的人像,似乎都是那少女闲来无事画着玩儿的,却那来什么名画家所绘的丹青字画?
正当他打算继续翻找房中物品时,赫然听见少女闺房内传来惊人声浪。
“我打死你!你别跑——我打死你个胖子!!!”
正是方才吓到腿软那少女的声音,方才被吓到只剩半条命,此刻声音听起来像却是愤怒到快要喷火的程度。
“……刚刚师弟不是点了她的穴吗?怎么这丫头还能这么大声大喊大叫?”
江湖上确实有一门解穴功夫,透过丹田运气至全身经脉,打通身上被封穴道,但需时至少两刻钟,绝不可能在一盏茶时间内辨到,难道这丫头还会神功不成?
“你有种站着啊!看我打不打死你——”
“别啊,我这人有个原则,就是不伤害女人,不过看来今天要破例了……”
他简直冷汗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两个智障再吵,只怕是要把府中熟睡的人全给吵醒的气势。
再吵啊!他看这胖小子是皮在痒了,想被捕快抓去牢房关一关吧,真是一点身为侠盗的自觉性也没有。
“十七师兄!快过来,让这丫头尝尝咱们的厉害,瞧你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十七!”正是那胖少年呼叫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