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管宁的质疑,何白微微一笑,一百万套书籍在古人的眼中或者是个大问题,但在自已眼中又算什么。不就弄个雕版印刷术嘛,再以楷体或宋体字为准则,两、三个月之内就可以弄到一百万套书籍。若是用活字印刷术,只怕更快。但何白不能提前拔苗助长,还是先用雕版印刷术吧。
何白笑道:“我有一法,可使短时间内得到一百万套成书,还无需使人抄写。”
管宁惊疑的问道:“国相,不知是何法如此神通?”
众人皆侧耳竖听,因为此时读书困难,相对来说还是因为书籍的难得。特别是对珍本孤本的借阅抄写,数万字还好,数十万字绝对是个大工程。而何白居然说一百万套书籍都是一个小问题,这又怎么可能?
何白正欲告诉众人时,突然想到,掌控与技术保密才是一个势力发展的重要因素。雕版印刷术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势力培养大量的人才来说,却是有极大的好处。目前却不可以提前暴露了,免得被他人所用,提前增长他势的实力。还是等到天下大乱,各个诸侯只重视军备时再暴露不迟。
何白笑道:“此法我暂且不说,只要幼安能在半年之内建起足够的学校,召来足够的师资与生源。半年之后,一百万套书籍我准时奉上。”
管宁面色一下,肃容拱手敬道:“君子一言。”
何白大笑,也拱手说道:“驷马难追。”
这时郑玄才出言说道:“国相所书的《北海兴国工程计划》,老夫从中看到了国相对自已《阴阳五行之说》的真正实施。修直道主要是有利军队与商贾;清淤加固河道、陂塘整修、水利灌溉是有利于农人;兴建学校是有利于士人;兴建医院,培养医者是有利于世人。只是工程巨大,只恐钱粮人力不足,一时难以实施啊,非十年不能成功。若国相压缩在三年之内完成,但恐有急功好利之嫌啊。”
孙邵皱了皱眉,说道:“国相的计划于北海万民大利,若能按时完成,则是我北海之大幸也。彭守正,如若实施这些计划,将需花费多少钱粮?”
彭璆拱手拜道:“按国相所设,直道不但联通各县,还要在各县之中形成直道网。璆方才粗略计算了一下,北海国内需要一万里长十步宽(近14米)直道,虽然相较先秦时的宽五十步直道要小,但长度却不短,并非是一个简易的工程。一里的直道需要土石方材料两万钱,一万里就需两亿钱。人力的话,需征发十万人三月之役。”
何白轻咳一声,插言说道:“修路需要一次性成功,不可拖延日久,最好乘冬季的这三个月内完工为好。”
“十万人三月之役?”邴原惊叹的立即拱手叫道:“不成,不成,如此沉重的劳徭,纵分三年计算,一年十万人一月的徭役只怕都会引起全郡的民乱,更何况是在三月之内。国相,需知国内尚有五万黄巾贼啊,到时有黄巾贼乘势挑动,只怕整个北海皆反矣。”
何白微微笑道:“此役非苦役,服徭役者包食,每月给以六百钱的工钱,可以月结日结,试问还有人不乐意么?”
邴原闻言顿时一窒,喃喃说道:“官府的徭役工程还需支给役钱?”
众人皆是一怔,是啊,自古以来,无论是朝庭还是地方官府工程,只需征发劳役便是,又哪里需要支给工钱的。而每年所收的除徭役钱,那只是免除一个月的徭役罢了。若是有需要服徭役数月至半年以上的,交了钱也还要继续服徭役。若是质量不合格者,更有丧命的可能。便是累死、病死亦是常事。因此这才有童谣说不惧重税只惧徭役之说了。
何白整了整衣襟,这才肃容说道:“自古以来,天子与官员们都认为,民力乃是可以随时征发的事物。对于这点,吾不是很反对。有时大的工程如长城,帝王的陵寝等,是需要众人之力才能完成的。如不征发全国的话,难以聚集起巨大的人力。”
“但是,征发民夫服徭役,就必须让民夫们放下自已的事物前来奉公。然而有时工程量需要服数月或半年以上的劳役,如此民夫们势必不能返家操持家业。而百姓们家中失却了最重要的劳力之后,又错过了农时,那接下来一年的生活又该怎样过活?”
“吾闻始皇帝筑长城,长城之下寸寸皆有白骨。如此暴虐的行径,纵然长城有利于国,建之又有何用,先秦还不是二世而亡。所以吾以为,征发徭役是可行,但需以仁道之念征发。要分军役与民役,军役可以强征,民役则需以利诱之,以德化之。还不得对民夫滥施刑罚。只要补足了损失,纵然是整年整年的徭役,吾相信百姓们也是不会反对的。”
众人尽皆叹服,郑玄拜道:“国相真是仁义之君也,我北海能得何君为相,真是我北海的大幸也。看来老夫之前所盼之事,终于成现实了。”
彭璆沉重的说道:“如此单单工钱食用一项,就需支给二亿五千万钱了。加上土石方材料,就需四亿五千万钱,比今年的税收更多。而清淤加固河道、陂塘整修、农田水利建设,只怕亦不小于直道工程;兴建学校与医院,召良师、培育医者将又是一笔大的开支。璆粗略计算,无十亿钱恐不能成事也。”
崔琰这时出言说道:“清淤加固河道、陂塘整修与农田水利建设与民将有大利,兴建学校与医院与民亦有大利,吾相信百姓们只怕会踊跃而役,不会太过在乎工钱的。”
彭璆这才松口气说道:“如此当可减少三、四亿钱的工钱了。”
只是何白却不同意,说道:“官府之钱,多取之于民,就应该多为百姓们谋利。徭役虽是为了利民,但也不可以因役而占得百姓们的利益。”
国渊迟疑的说道:“只是十亿钱……纵然我等吏员不领半升的俸禄,也需十年的税收方能集齐呀。”
郗虑向何白拜道:“相君,臣下以为,或可召集北海全国的豪族富贾们前来议事,令他们支与钱粮,当可减轻官府之压力也。”
出身贫寒的赵商、公孙方皆摇头道:“他们多是见利忘义之辈,小钱尚可,十亿巨资只怕人人都会推却。”
国渊却点头赞同道:“吾料国中必有义气深重之豪家倾财相助,可以一试。”
郗虑却反驳了自已的提议,说道:“相比十亿巨资,只怕还是太少。”
此时,站在一旁的彭璆沉重的说道:“璆有一法,或可聚集大半的钱财?”
“何法?”众人纷纷转头相询。
彭璆凝重的说道:“北海王已亡,名下与王宫中的库存钱粮财宝只怕不少……”
“嘶……”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何白也诧异的望向彭璆,不想传闻为人方正的彭璆,也会干为主君背黑锅的事情。
众人听了一时都失神了,把手伸向刚死的北海王宫中财物,这与造反也并无太大的区别了。只是取此不义之财并非是为了利已,而是为了利民,众人心中又不由有些意动。
何白见场中的气氛沉闷,于是出言说道:“守正之议,本也是吾心想之策,只是迟疑不能决断。未知诸位可还有何不同的建议?”
众人皆摇头不语,任谁也不能凭空的生出十亿钱来。
最后何白只能说道:“既然无法,就以守正之议,吾等一起举手表决。趟若事发,可共同分担罪责,不用守正一人承担。如果赞同之人不能过半,那此议取消,不复再议。”说完,首先将手举起。
何白把眼望向众人,只见担任兵曹的罗培首先将手举起,看来倒底是跟随时长的人忠诚之心为高。肯与自已共同进退,不惧朝庭的处罚。不料第二个人居然是张昭,他可不是北海人啊,而且他在自已麾下只是暂留之客,并没有出任职务。
张昭似乎看出了何白的疑问,不由笑道:“吾自幼性倔,越是不可能之事,就越是去做。何君之计甚好,吾欲观成效结果,自然赞同此策。”
好半晌,郑玄又出言叹道:“老夫已年过六旬,时日只怕无多,能为乡土乡民行些益事,纵死又有何惧。老夫赞同守正之议。”
有何白、郑玄、张昭、罗培的带头,其他人纵然害怕朝庭的降罪,可此时因为义气之故,也不敢出言说出反对之语。只是要举手赞同,一时却不能动作。当眼看着从管宁、是仪、王脩、孙邵、崔琰、孙乾、赵商、公孙方、邴原、国渊等一个接着一个的举手赞同,最后就连向来滑头的郗虑也被迫赞同了。于是满厅二十余人无一人表示中立或反对,全票通过。
何白于心中暗喜,此番让众人表态,不单是为了北海王的钱粮财宝。更多的是想让众人聚集在自已的四周,不用去太过理会汉室朝庭的威严。长此以往下去,自已纵是取代汉室,他们只怕也会默认与赞同吧。
何白拍案说道:“既然全部通过此议,那北海王之私产便由上计掾史彭守正为主,比曹郗鸿豫、主计掾史为辅,一同察点清楚报我知晓。功曹孙长绪、兵曹罗增之、尉曹等预备征发民夫一事,需得与民夫们解说清楚,此番徭役是有工钱,并非纯苦役。东西两部督邮王叔治、是子羽及贼曹刘政巡察四境,防备奸人与黄巾贼的煽动与破坏。”
“仓曹可前往徐州寻徐州别驾糜子仲,请他相助从徐州收购一百万石粮食,在三月内分批送达北海。金曹预备好各种施工的工具,务使有缺。五官掾邴根矩可召来国中的诸豪族族长及富贾议事,此乃福及整个郡国的大事,不能让他们平白得利。可以用吾的名义向他们募集义款,多少不计。需记上姓名数额,日后可作为提拔与表彰的依据,金曹也可向募集义款较多的富贾购买工具货物。”
“其他诸人则可相助学官管幼安、田曹国子尼、将作掾史、水曹、漕曹、法曹、医曹等规划具体的各种事物。各种工程可分成数十段,一段一段的分段施工。务必做到清楚明确,要有远见,不能在三、五年内便就失去应有的作用。”
众人立时齐齐应喏,何白又转头向郑玄、张昭说道:“此兴国计划算来也很庞大了,不比名将们打上一场大型的战役困难还少。吾自问能力不足,烦请康成先生、子布在旁助我。”
二人也拱手说道:“如此盛事,能够参与其中,老夫(我)亦有荣焉,自当努力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