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董卓所奏的数条建议在袁隗的点头下几乎全部通过,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何白,都不知袁隗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他太过相信董卓了?不会,身为政治人物,他又岂会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一个人。
直到何白看到了满面铁青,双手紧握的袁绍之时,何白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袁绍在近时的表现太过张扬了,加上袁绍个人的声望,几乎达到了比袁隗还高的地步。
袁隗身为袁氏家主,年纪才刚过五十不久,正是政治生涯中年岁最佳的时期,无论是经验与威望都有了,可不想被其他人分去了自已的权势。纵是一族人,可袁氏的资源只有那么多,顾得了自已,就顾不得袁绍了。
袁隗看了看神色低落的袁绍与神情飞扬的袁术,袁绍在前些年就有些反逆自已之意,若非自已与十常侍私下相善,指不定早就被袁绍给坑害了。还是相对本份的袁基、袁术更加顺眼一些,用董卓这个武夫来打击袁绍,正是其时也。
今日早朝,董卓不但掌握了京师之中的大部分兵权,就连官位,也从前将军顶替了向来在朝中不讨人喜,更无政绩声望的刘弘为三公之一的司空。其次便是袁术,因讨十常侍有功,从虎贲中郎将升任后将军之职。这是袁隗在出任太傅前所就任的官职,由袁术来接任,可算是袁隗对其果敢、勇于任事的嘉奖了。
而何白,因有救驾大功,特加封一千户,进封为都乡侯。只是何白上奏,说希望能受封在北海国内。于是除都乡侯,改封为三千户的北海国都昌县龙池乡侯。
下朝之时,董卓大笑着拜问百官,说自已将在温明园中设宴,肯请百官能够驾临赏光。太傅袁隗一口应允,百官们见了,也不好得罪了董卓,只得答应下来。于是在散朝之后,见天色已然不早,也不回府,直径前往温明园而去。
何白神色一变,去温明园?怎得董卓在温明园妄议废立皇帝之事来得如此之快?自已还以为至少在半个月之后才发生的事,怎得才刚刚返京第二日,便就发生了?
何白心怀犹疑之色的步入温明园中赴宴,果然酒过数巡,董卓就停酒止乐,厉声说道:“吾有一言,众官静听。”
等百官皆侧耳之时,董卓说道:“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今上懦弱,不若陈留王聪明好学,可承大位。吾欲废帝,立陈留王,诸大臣以为何如?”
百官听闻,都不敢出声。就连太傅袁隗,都被董卓突来的废帝建议所震惊住,一时不能出言反对。唯有袁绍闻言冷笑不已,把眼看向丁原。丁原立即会意,推案直出,立于筵前,大呼道:“不可!不可!汝是何人,敢发大语?天子乃先帝嫡子,初无过失,何得妄议废立!汝欲为篡逆耶?”
董卓怒骂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拔出佩剑,就欲上前斩杀丁原。
一旁的李儒望见昂然挺立的吕布,扈从于丁原的身旁,急止道:“今日饮宴之处,乃祝董公荣升司空之位,不可妄谈国政;来日向朝堂公论未迟。”
百官深怕闹出了血案,皆劝丁原上马而去。董卓之后又问百官,又与尚书卢植闹得不甚愉快,幸被议郎彭伯劝止。河南尹王允站出来说道:“废立之事,不可于酒后相商,另日再议。”于是温明园之宴彻底告散。
何白得到了温明园之议确切的讯息后,没有理会董卓的后事,乘着天色未晚,直径向南宫而去,求见何太后与皇帝刘辨。何太后于宫中闻知何白前来,忙命宫女前来引路,将何白带至皇帝寝殿未央宫中。
何白拜见了何太后与刘辨之后,立即将晚宴在温明园中所发生之事与二人说了,又劝道:“今有司空董卓提议废立之事,背后未尝不是有太傅袁隗于暗中支持。皇帝若欲平安,需得在明日便就诏告禅让之书,不然迟恐有变。”
何太后惊道:“怎得如此之快?哀家还未与皇帝分说呢。”
何白暗叹,何太后这是留恋权位,不肯轻易放弃帝后之位啊。于是拱手拜道:“大将军与车骑将军之死,暗中疑点颇多,仆臣以为,袁氏在暗中必有坑害之举发生。若皇帝之位安然不动,十年后皇帝掌权之时,袁氏岂有不怕皇帝为母舅报仇之事。因此废去与之有隙的何氏甥皇帝,扶立无亲无后的陈留王为帝,将是袁氏之所望也。”
“如今权柄皆在袁氏之手,还请太后与皇帝万万不可以强抗,暂避而妙。是废立,还是禅让?此事如箭在弦上,不可不发。太后与皇帝陛下当速速决断才是,过了明日,臣便不能保全太后与皇帝陛下之安危矣。”
当刘辨明白过来何白所说之事后,顿时与何太后抱头痛哭起来。何白劝道:“世人皆言帝位好,但自章帝陛下时起,历代皇帝年过三旬的少之又少,年过四旬的更是一帝也无,而年幼夭折的却占据绝大多数。反而远郡藩王,多有长寿之人。太后、皇帝陛下,孰去孰从,孰好孰劣,还望速决之。”
刘辨泣道:“父皇生前向言朕行为轻佻,没有帝王的威仪,不适合做皇帝。皇弟协聪明稳重有威仪,方是皇帝的最佳人选。朕自被母舅强行扶立,继任皇帝之位不过数月,便有京师大火,两宫流血,母舅惨死之祸生发。就连传国玉玺,也失去了踪影,可见此是上天对朕的警示矣。朕若再留恋帝位不去,只怕父皇在天有灵,亦不会放过朕吧。也罢也罢,朕便禅位与皇弟了。”
说罢,就擦干了泪水,亲手写下了一张禅让帝位于皇弟刘协的诏书来,并令符节郎盖上了皇帝之玺。在何白的提示下,又在诏书上写下擢升司空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与太傅袁隗共同扶佐新帝刘协,让董卓与袁氏争权去。何太后听了,立即恶狠狠的教唆刘辨一定要写上,袁氏不让自已好过,那自已也不会让袁氏好过。让他们狗咬狗去。
何太后又问道:“天明,不知皇帝当就藩于何地,还望天明为皇帝挑上一个好的退养之地矣。”
何白想了想,说道:“仆臣将至北海国上任国相之职,如若皇帝就藩于东莱的话,仆臣或可就近护卫陛下,只要过上数年时间,便可无忧矣。”
何太后不乐的问道:“东莱郡小民寡,不能得藩大国么?”
何白劝道:“大国易遭人忌,小国方才让人安心。况且东莱郡有民四十八万,也非小郡了。只要营经得好,小郡亦小郡的好处。”
刘辨也出言问道:“不知当以何人为东莱相?”
何白想了想,既要对刘辨忠诚,但年岁又不可过长,最好在两三年之内便就自然老病而死最妙了。何白本不知太多的三国名人,也不知推荐谁人为好。后来思到一名人,顿时笑了,说道:“尚书卢植,忠贞体国,有大德大智,可充作东莱国相。”
何太后与刘辨一听,是名满朝堂的尚书卢植,前日更有救援太后之功,顿时满意不已,二人就于宫中商议就藩之后事了。而后,何白将诏书藏好,这才不慌不忙的步出宫去。
刚刚回府,便听闻曹操已于府中等侯良久了。何白不知曹操前来是为何事,只得前往相见。只见曹操眉头深皱,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何白连唤数声,这才醒转过来。
曹操有些疲倦的说道:“近日朝庭多事,吾无心前来叨扰天明,今日有空,方来与天明相会。只是美酒在喉,也难以下咽也。”
何白笑道:“纵是天要倾覆,也有个高的顶着,孟德又何必多操闲心。”
曹操叹道:“就怕个高的无力擎天,就看我等矣。听闻天明昨日去见过司空董仲颖,不知其人是何等样人?”
何白眉眼一挑,答道:“性急、不仁、暴虐、并无远见。有孝、重义、心怀大志、能听人言、也容易轻信于人,总得来说,其人不算太差。”
曹操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如此,朝中有董仲颖出任司空,想来也不会太差。”
何白奇怪的问道:“孟德就如此相信在下之见解?”
曹操大笑道:“不错,之前天明不愿掺和本初的除宦大计,想是在当时便看出了许多的不良后果,只是吾当时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也。其后果然,不但大将军兄弟同死于非命,如今就连皇帝尊位都有些不稳了。由此可见,天明之见远胜于吾,若天明言说董仲颖不算太差,想来其就真的不算太差,吾或者可能助其成事也。只是皇帝……自古废帝多无好的下场,君臣一场,吾不愿见皇帝受辱。不知天明可有何策助之?”
何白淡然的说道:“或者有吧,但此时不便明说。”
曹操有所明悟,向何白深深的施上一礼,表示自已的谢意。当夜就与何白畅饮,大醉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