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快生了,加把劲啊!”床边的产婆额间冒出了大滴的汗珠,这二夫人已经难产五个时辰,倘若再不生,恐怕性命堪忧。
床上的被褥已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婢女们进进出出,又是换布又是擦拭,十分忙碌。
在场所有人皆为这二夫人捏了一把汗。此时的二夫人已经筋疲力竭,喊叫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再这么拖着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产婆开口:“诸位且听着,二夫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但是以如今的形势看,二夫人不过一个时辰就会难产而死,请转告家主,我也无能为力。”
床上的人儿一听产婆的话竟也没有哭闹,大家都以为她是没了力气,谁知她突然开口道:“玉儿。且。且上前来。”
玉儿是她的贴身侍女,闻言立刻跪在了床前,眼泪不停地落下来:“二夫人有何吩咐,玉儿一定帮您办好,玉儿一定帮您办好!”
“我···命你···立刻寻一刚出生的···女···婴···告诉老爷,我···死前···还是为宋家···生了第一个孩子···”二夫人虽然虚弱,语气却和从前一般不容抗拒,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威严。
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轻轻挥了挥手。众人知道她的意思,立刻撤走了一大半,为二夫人寻找刚出生的婴儿。可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听就是天方夜谭。看来,只能凭运气了。
二夫人淡笑一声:“玉儿···附耳过来···”
玉儿走近两步,将头靠近二夫人,眼神不断地扫视着屋内剩余的人,防止他们偷听。过了半晌,她抬起头,大声地喊道:“玉儿一定办好!”
众人虽是疑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忽然,一名婆子推门而入,焦急地看着玉儿:“不好了,老爷他在外头等不及,非要进来一看!”在场所有人一下子急了,若是此时老爷赶到,夫人的遗愿便完成不了!
玉儿与二夫人对视一眼,对着她点点头表示无碍,随即起身:“各位都是二夫人的心腹,若我也拦不住老爷,等一会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都应当明白。”
众人皆惶恐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这下玉儿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里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的让大家都能互相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二夫人,眼中尽是惋惜。那二夫人以前待他们都是极好,而如今二夫人临死,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的屋外,玉儿正顶着烈日应付着焦躁不已的宋鹌。宋家是临安有名的修仙世家,家主的修为自然是没话说,而单凭玉儿这种普通的婢女又怎么拦得住他。
“老爷,你真的不要进去,如今二夫人虽然难产,却也是受不得刺激的!老爷,求求您为二夫人想想,为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宋鹌对这二夫人甚是宠爱,听到她难产的消息又岂会不着急。心中虽有犹豫,却也是微微知道的,五个时辰未生,恐怕再拖下去就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虽然也奇怪玉儿为何要拦着他,可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
思及此,他用力地推开玉儿,大步迈进了二夫人的卧室。
“念之!”宋鹌快速跑到二夫人的床前,抚摸着她的发丝,心疼道,“你怎么不让下人唤我呢···”他的眼神落到萧念之平平的肚子上,惊喜地问道:“你生下来了!?孩子呢!?”
萧念之皱紧眉头,苍白的脸看起来又憔悴又可怜。
“孩子呢?”宋鹌心中一紧,莫非。不,这不可能。他担忧地看着萧念之:“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萧念之心虚地垂下眼,心知是瞒不过宋鹌了,于是开口道:“老。”
“老爷,恭喜啊!”玉儿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玉儿刚才拦着老爷也是迫不得已,刚刚本来是派人将小姐送到大厅去的,哪知道老爷已经来了。”
宋鹌狐疑地看了看玉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宋鹌转过头的那一刻,玉儿长舒了一口气。幸亏有上天眷顾,正好在宋家门前寻得一女婴,否则今日,不止玉儿,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要受罚。
突然,躺在床上的萧念之大喊一声,惊得宋鹌倒退两步,玉儿意识到,夫人恐怕撑不住了。众人大乱,急急忙忙地退到一边,他们知道,现在的夫人,一定有话对老爷讲。
宋鹌上前一步,双手颤抖着伸向萧念之。
萧念之觉得眼皮愈发地沉重,手指也慢慢地垂落了下来。现如今,她也死的安心了。
屋内众人哭作一团,唯有宋鹌和玉儿没有落泪。玉儿不停安慰着手中的孩子,又哪里有心情哭。宋鹌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儿怀中的女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他宋鹌,居然也是有情的么。
十六年后。
“宋漪凝,你给我滚出来!”宋府门前,一名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笼子,不停地叫骂。几天前,宋府大小姐宋漪凝弄死了周家二小姐周若宁的一只幼年神凤,看来这周家二小姐,是来讨罪来了。
周若宁见宋漪凝迟迟不出来,狠狠地跺了跺脚:“宋漪凝,你们宋家人就是这样的吗!我这神鸟可是我爹从西域得来的,待它长大便是我的坐骑,你。知道有多难得吗!宋漪凝——你给我出来——”
过了片刻,门终于开了。一个家丁从门后走出来,一脸抱歉地看着周若宁:“周小姐,我们老爷有请。”
“哼。”周若宁得意地笑了笑,跟着家丁走了进去。
宋府大厅。
“漪凝,还不速速道歉!”宋鹌看着下面跪着的宋漪凝,心中有些愤怒。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与自家交好的周家二小姐,这下那周楠恐怕要杀上门来了。
宋漪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我说爹啊,一大早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唉。不就一只破鸟,我爹你家财万贯名震四海还赔不起啊!”
周若宁闻言一怒,猛地站起来,指着宋漪凝的额头骂道:“那天我带着神凤出去散步,就是你出手打死了它!我也不需要你赔,我周若宁不会舍不得,但是你不至于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周小姐勿要动怒,别上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才是,既然是漪凝伤了这西域神凤,自当是要赔偿。”宋鹌语上似乎依旧冷静,心中燃烧的怒火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不孝之女。
宋漪凝锐利的眸子扫过周若宁手中那西域神凤的尸体,冷哼一声:“你说我杀了你的西域神凤,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