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堂是宁家孩子做错事思过的地方。
空荡荡的房间,就林夏一个人。她跪坐在蒲团上,就着木案抄训示。一边抄一边骂宁远乔。手一抖,墨汁滴到了宣纸上,糊了一小片
嗷嗷嗷,林夏支起笔,用力的揉起纸团往后仍。。
这已经是第24张了
林夏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气,告诫自己莫生气,生气就是拿宁远乔的错来惩罚她自己。她又没做错,干啥要自虐
平复了思绪,林夏这才支起笔磨墨从头开始抄起。。
第一则:孝顺父母、尊敬长上,乃百行之首、万善之源……。
……。
也不知道抄了多久,总算是抄完了。最开始她还是悬着胳膊写,到后来实在没力气,只用手肘撑着案面写完
把纸移到另一边的桌案上吹干,怕纸飘走,林夏特意找了块镇纸按着。。
接下来就是检讨。
从小到大,林夏虽不是乖宝宝,但所有的黑锅都是林睿给背了,写检查也都是林睿的事儿,她几时写过检讨书啊
纠结了好半晌,也只是在纸上写下: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写满一张纸的我错了。林夏不知不觉写着:宁远乔是个混蛋坏蛋笨蛋,天下第一坏。黑面神,阴险,狡猾,腹黑,冷血,恶毒,怎一个坏字了得!!!。
看着纸上触目惊心的三个大感叹号,林夏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宁远乔的怨念竟如此之深。
放下笔,她摊开腿放松一下,惊觉腰酸又背疼。坐了几个钟头,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艰难的捶了捶腰,哀声又叹气,肚子又很不给力的唱起了空城计。。
自己为了跟宁远乔赌气,连晚饭都没有吃。
就为了争这一口气,这会杯具了。林夏摸了摸口袋,还好兜里有两块巧克力几颗糖。
吃了块巧克力,林夏起身四处打量着静思堂。。
走到陈列柜边,看到贴着宁远修字样的抽屉,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拗不过好奇心,便拉开了抽屉,里面是一叠叠厚纸,瞅上去一看,竟是检讨书。。
看来,写检查是宁家的传统啊。
林夏乐不可支的摸出电话打给宁远修。
一接通电话,林夏便清了清嗓子,捏着纸念道:“今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就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我做错了一件事,这件错事是我竟然把哥哥最喜欢的工艺品给弄坏了……
“喂喂林夏,你念什么呢?”
“诶,你忘了?宁二少爷。”林夏嘲笑他,“我在静思堂陈列柜标明宁远修的抽屉里看到的唉,一个不差照着念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我再念几句……”。
“喂喂,够了够了,你打越洋电话来就为了嘲笑我啊。”。
“是啊。”林夏戳了戳纸,好得意:“哈哈,好多页啊。远修哥啊,没想到你的事迹竟如此光辉啊。”
“哼,你跟我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犯的错,你现在成年了还被罚写检查,咱们俩谁更值得鄙视啊。”
“谁说的……”
宁远修打断她,“你现在就在静思堂里对不对?你敢说你是不是惹怒了我哥,被他罚抄训示外加写检查?”
“你……”林夏恼羞成怒了
“唉,不生气不生气,想当年哥哥我进静思堂就跟喝水吃饭似的。犯错不是挺正常的嘛,不过你做了什么错事?我哥怎么就狠下心肠罚你了。”
宁远修这席话说到林夏心坎里了,什么心酸心痛气愤修怒涌上心头。她爆发了,也忘了话费这等事了,对着电话就控诉起宁远乔的不是了,“你哥真是个混蛋,老是威胁我,要不是因为林睿,我才不理他呢。他小人得志,趾高气扬,霸道。就为了一点莫须有的小事就镇压我,罚我抄这写那,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你偷偷溜去厨房,肯定有剩饭剩菜的。”宁远修建议她。。
林夏一扭头,“我才不去呢,太丢脸了。宁远乔这个混蛋,有朝一日他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灭了他。罚他抄书写检讨,再写一万个我错了……”。
“嗯嗯嗯,遐想总是美好滴,现在你要做的是快去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你就是灭了宁远乔,那也要你有力气是不?”
“我这有巧克力,正好清肠减肥。唉,真是气死我了。”。
“林夏妹妹啊,你千万别生气,写个检查算什么呀,就我哥这样的,照样也写过检查。”
“宁远乔也写过检查?”林夏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看了就知道,在我抽屉的右下方一个抽屉里。我这边有事,先这样,回头聊。”
林夏此刻迫不及待的想看宁远乔的检讨,也没心思再跟宁远修聊,道了声“拜拜”,便兴奋的去翻抽屉。
果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传说中的检讨书
林夏小心的捏出纸,顾不得形象。盘坐在席上翻阅。。
宁远乔的字写得很工整,一笔一划都铿锵有力,飘洒有致。
他的检讨书看的林夏捧腹大笑,原来宁远乔从小就是这般个古板性子。他教宁远修学游泳,竟是一脚踹他入池,看宁远修在池里不断扑腾喝水,快沉下去了才拉他上来,检讨里还口口声声强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如此做为只是为了让宁远修早日学会游泳。
林夏索性掏出宁远乔所有的检讨书,一字一句细细看。。
每翻完一张,她心情就好上一分,没想到宁远乔也有那样的曾经啊,太欢乐了。她要把这些事都记着以后遇上个好时节好好“回报”宁远乔。
林夏心里万般感激宁远修,她和宁远修都艰难的存活在宁远乔的魔掌下,可谓是难兄难弟啊,这革命友谊细水流长无可比拟。
而此刻,她的革命兄弟正幸灾乐祸的打电话给宁远乔。。
“混蛋哥哥……”
宁远乔一怔,宁远修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了,他一看号码确实是宁远修没错。
宁远修轻咳了一声说:“刚才林夏电话我,口口声声喊你混蛋呢。我一时口误,哈哈。哥你也太狠了吧,静思堂又阴又冷的,林夏可不是我,真要是生病了,你怎么跟睿姐交代啊。”
“你也想跟她一起思过。”
听着宁远乔没有波澜的声音,宁远修索性下猛药,“别啊哥,我可不想思过,我只是来告密的,那丫头晚饭没吃,我让她去厨房偷吃些,她不肯,说要绝食来抗议你。那丫头倔的很,我可劝不动。哥你自己看着办啊。晚安。”。
挂掉电话,宁远乔埋头处理邮件,手搁在键盘里,又烦躁的叩了扣键盘,一手抚着书桌,向后仰去。
宁远乔燃起烟,夹在指间,并不吸,迈着步子走到窗前。窗帘之外,星光密布的天空,显得各位深邃又神秘
宁远乔有些沮丧,他想不通,自己已经为林夏铺好了路,她怎就偏不安生的打乱他的计划。
瞒着他改课,瞒着他出游,瞒着他见网友,连出车祸都瞒着他。。
现在更好了,干脆绝食了?
不就跪祠堂写检讨嘛?他都事先吩咐人送了几个蒲团垫子,开了地热。饭菜也暖呼呼的热在锅里,她真就受了那么大委屈,以至于用绝食这法子来反抗他?。
宁远乔也有些生气,按灭烟。铁了心决定不管林夏了,他踱着步子坐回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多久,回过神来,恍惚的竟已过了2个小时。他连忙起身往祠堂走。
到了祠堂,却不见林夏的踪影。他急切的跨进门,越过第二道扇门,却发现林夏靠在蒲团上睡着了觉。
看着她蜷着身子侧靠着蒲团,宁远乔顿住步子,并不上前。良久,他轻轻走到她身边,然后慢慢蹲下身,试图拿开她怀里的抱枕,抱枕被林夏拥在怀里,抱得很紧,宁远乔抽不出来,怕弄醒她,只好作罢。。
宁远乔蹲着身子,看着熟睡中的林夏,睡梦中的她嘴角竟含着笑,也不知是梦见怎样欢喜的事,宁远乔忍不住感叹,在他面前,林夏也就只有睡着了,才不会和他赌气,不会反驳他。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每时每刻都能象现在这样平和的相处啊。哪怕不说话,静静待在一起也是好的。
手拨了拨她颈间的乱发,宁远乔忽然也就气消了。。
他叹了口气,揽着林夏,轻轻抱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