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她帮他擦去额角的汗珠,起身说道,“等着,我去找蓝书杭。”
“不要走!”他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好像使尽了全力,才将她拉回身边。他俯在她的耳边轻语,“我没事。”
蓝轻儿见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上疑惑颇多。她原本以为不可一世的他也是刀枪不入的,哪想他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还是找蓝书杭看看吧。放心,我会回来的!”她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样,伸出手,抚摸他苍白如纸的脸。
“不要!”一见她又要离去,万俟溪又紧张兮兮地抱紧她,带着恳求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就这样,我就这样抱着你,什么也不做,你也别动,好吗?”
她愣神片刻,闻着他特有的清新体香,心砰砰跳动,终是轻轻点头,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
许是从没见过蓝轻儿这么温顺,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淡淡笑意就代替了那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躺在他的怀中,听着他低沉的呼吸声,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嘴角竟也毫无察觉地溢出笑容。
摇曳的烛光发出昏暗的光线,散落在漆黑的夜色中,给不大的房屋染上一层橙黄色的微光。
屋外,寒风萧瑟。
一夜安然而过,蓝轻儿起床的时候,身旁的万俟溪已经不见踪影。
她摸了摸温热的被子,轻轻笑了出来。被子还有余温,想必他也刚离开不久。昨晚睡在他的怀中,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一点尴尬和害怕,反倒睡得很安稳。想到这,一丝轻松的微风在她心头轻轻吹拂而过,心中水波轻漾。
“二皇妃。”问月微笑着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她看了问月一眼,恍然想起昨晚的事。看一看身上被撕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刚才的轻松笑容渐渐在她脸上隐去,瞬间,她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二皇子呢?”她接过衣裳,娴熟地穿了上去,洗漱完毕后,就迫不及待地问。
问月抿唇笑了起来,打趣道:“这趟皇宫之行,还真是好呢!让二皇妃和二皇子的关系都好了很多。”
她像是没有听到问月的话,无奈地说了一句:“万俟溪就不该让你进宫,这里是非太多。”
“问月不怕,二皇子就是怕皇宫里的人靠不住,才让问月过来伺候二皇妃的。”
蓝轻儿对上问月纯真的眼眸,叹一口气。突然,她又想起万俟溪昨天晚上反常的样子,便随口问道:“问月,二皇子是否患有什么疾病?”
问月撅撅嘴,很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肯定地回答:“没有啊,问月追随二皇子已有六年之久,并没有听过他有什么疾病。”
蓝轻儿点点头,刚想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瞬间将她的疑问都驱逐了。
“谁是蓝轻儿?”
随着声音踏进屋里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身子娇小,青绿色的薄纱裙像是一层月光,轻盈地散落在身上,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一阵微风拂过,发丝飘动。她圆圆的眼睛如同明亮的圆月,在蓝轻儿和问月之间来回转动,俏皮的笑容挂在尖尖的脸上,粉嫩的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涡。
蓝轻儿盯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疑惑地问:“你是谁?”
绿衣女子爽朗地笑了出来,耸耸肩,走到蓝轻儿跟前,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了,你就是蓝轻儿!”
蓝轻儿瞟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绿衣女子好似已经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依旧带着笑容说道:“我要跟你合作。”
“哦!”蓝轻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我要什么吗?凭什么跟我合作?”
她撩起散落在前面的发丝,轻轻地将它们放在耳后,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蓝轻儿的冷淡语气而消逝。
“凭你不希望万俟溪娶我,而我,也不想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问月一听这话,惊讶得大喊出来:“你是若雅郡主!”
黎若雅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点点头,急着追问蓝轻儿:“怎么样?考虑一下跟我合作?”
蓝轻儿冷笑一声,对上她纯净的眼眸,淡然地说:“该来的逃不掉,奉劝郡主一句,安分守己就好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认命呢?”她拍拍蓝轻儿的肩膀,思索了一会,义愤填膺地说,“你肯定也是被逼嫁给万俟溪的!不行,我不能一个人逃跑,我带着你一起走!”
蓝轻儿又一次将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总觉得她身上有某种东西似曾相识,细想了一下,她猛然发现,是那抹不经世事的纯真。当时在逐鹿城的黎楚阳不是也像她一样么?
他葬送了自己的纯真,还把黎若雅也卷进来,真是不该!
“郡主是想逃出皇宫?”蓝轻儿压抑不住对她的好感,再次说出的话语也少了些许冰冷,多了一丝关切。
黎若雅颔首,灵动的眸光闪动希冀,似乎等待着蓝轻儿与她的看法达成一致。
“皇宫戒备森严,何况黎楚阳又将你盯得那么紧,想逃出去很不容易!”蓝轻儿直言不讳,也不去在意身旁的问月。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
蓝轻儿想了一会,点点头:“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会随你离开。”
黎若雅疑惑地努努嘴,劝告的话呼之欲出,但接受到蓝轻儿坚定的眼神之后,只得把话咽回去。
这时,万俟溪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少见的焦急。他一见到蓝轻儿身旁的黎若雅,剑眉紧蹙。
“你就是万俟溪?”黎若雅倒也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白衣翩跹的万俟溪,眼里闪动亮光。
“你到这儿作甚?”他醒来时见蓝轻儿睡得很沉,就没有惊动她,悄悄地离开了,哪知到了书房还没坐稳,莫闻就跑去告诉他若雅郡主来到碧落宫,直奔蓝轻儿的房屋。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知为何,突来一阵心慌,立马就赶了过来。
“我请她来的。”蓝轻儿悄悄扯了扯黎若雅的袖子,云淡风轻地对万俟溪说。
他眼睛一眯,射出两道危险的光,将目光停留在蓝轻儿身上,缄默不语。
黎若雅还没有嗅出空气中渐渐凝滞的气息,好奇地上下打量万俟溪,欣喜的笑容毫不掩饰的在唇畔漾开,喜悦如同一朵娇羞的花朵,在她的眼角眉梢悄然绽放。
“我改变主意了。”黎若雅转身看着蓝轻儿,带着歉意说,“我要嫁给他!”
蓝轻儿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看来黎若雅的心也被万俟溪英气逼人的外貌捕获了!一见钟情么?
黎若雅走到万俟溪身边,笑意盈盈地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好吧,本郡主就勉为其难的嫁给你。”
“谁允许你在此胡闹的?”一声冷厉的大喝从门口传了进来,黎若雅一听到这个声音,打了一个冷颤,像一只黏人的小猫,赶紧躲在万俟溪身后。
黎楚阳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冷淡的目光在触碰到蓝轻儿时,柔和了些许,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轻儿。”
万俟溪看着这一幅画面,心里好似添了一堵墙,没好气地冷哼道:“你们都当本皇子这碧落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黎楚阳瞥一眼万俟溪身后的黎若雅,把目光转移到万俟溪身上:“本王是来带她走的。”
“她?”万俟溪轻佻地笑着,挑衅的话语从他的薄唇不紧不慢地跳了出来,“是哪个她?不要以为你回到轩瑞国掌权,就能救得了她。这辈子,只要我万俟溪还有一口气,她就别想离开我身边!”
“万俟溪!”蓝轻儿当然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看来他确实不把黎楚阳放在眼里,从一开始,黎楚阳就没有隐瞒真名,他万俟溪神通广大,怎会不知道黎楚阳是轩瑞国的前太子?他能放了黎楚阳,也算是黎楚阳命大了。
万俟溪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转移到她身上的目光带着冷厉的寒光,仿佛是一条冰冷的铁链,生生将她的手脚困住,她竟然不得动弹。
黎楚阳面对万俟溪的冷嘲热讽不动声色,走到黎若雅面前,拉着她离开了碧落宫。他知道,他现在还不是万俟溪的对手,可总有一天,他会把蓝轻儿带离万俟溪的身边的。现如今,他能做的只是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蓝轻儿的目光随着他们远走的身影移动,心中莫名地涌动一股浓浓的悲哀与愧疚。到底是她害了他们!
“怎么,舍不得可以追上去。”万俟溪移步到她的面前,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话语咄咄逼人。
蓝轻儿白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人家都找上门要嫁给你了,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她一句无心的抱怨,却让他收回了满身戾气。刹那间,他脸上洋溢着坏坏的笑容。他俯身在她耳畔,轻轻问道:“怎么,你吃醋了?”
被他一问,她的脸颊泛起红潮,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而说出的话仍然带着以往的抗拒:“谁吃醋了?让开!”
她推开他,正欲走出屋子,就见柳芽端着一碗乌黑的草药走了过来,不禁眉头轻皱,脑子里又回放起他昨天晚上虚弱的样子,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溪,该吃药了!”柳芽款款走来,把药捧到万俟溪跟前。
不知哪来的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啪”的一声,紧闭的窗户被猛地吹开,一股寒意随之而来,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她疑惑的眸光迎上他刻意躲闪的眼神,慌乱如同雨天里的电闪雷鸣,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