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白今日吃过早饭后便出了楼府,这条街除了楼府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商小户,落白走过东侧包子铺时还和铺里的伙计打了招呼:“早啊,阿杜”,落白在这生活了六年,与这条街上的叔叔婶婶都很熟悉。
落白刚走出街道,迎面擦肩走过了一个人,落白没有放在心上,就继续向望江楼走去。
这个人正是前些天在平安客栈的蝉刀,不过今天他的手里没有拿刀,细长的手指缕了缕鬓侧的头发,刚刚一副阴沉的面孔瞬间换成了如沐春风的笑容,走进这条街后他一边观察着大道两侧的建筑,一边在路上随意地问着街上的住户。走到楼府门前时笑容更甚,一步未停继续向前走去,旁边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游历的士子,丝毫没有怀疑这竟是一位南蛮的用刀杀手。
南城某条街,一辆马车从城外驶来,马车很寻常,驾车的是一位平常马夫,车里坐的却是望江楼的老板楼望江,楼望江昨日出城办事今日刚回。不寻常的是马车刚刚驶过,在街旁的铺子一侧闪出一个人,这人面容平淡无奇,脚下却奔行如飞,不断在马车后缀着,风不经意间吹起他穿着的外袍,赫然看到腰后别着两把刀。这个人也是南蛮五刀之一,擅用双手刀,名双刀,在此负责探查楼望江的行踪。
……
……
距离望江楼的百年庆还有五日,扬州城里的人们都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大家都期待着百年庆典那天能到望江楼喝杯十年陈酿,据说望江酒的价格也降为了五折,当日在楼内吃饭听曲一律都是平常价格的一半。
望江楼表面看起来正要一飞冲天,气势在百年庆典后也将一发而不可收,可是在黑暗处却有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平安客栈内二楼一处房间,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人是接手这宗活的虎刀,还有两个人在旁边站着,他们是南蛮五刀的另外两把刀,分别叫断刀和匕刀。
断刀在一旁发牢骚说道:“大哥,只是一个小小楼家没必要这么谨慎吧?即使有一个修行者我们兄弟五个联手也能搞定他”。
虎刀挥了挥手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干我们这行就是在刀尖上舔血,小心点总没错,匕刀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时旁边的匕刀说道:“楼家和楼望江方面蝉刀他们在盯着,刚刚他们传来消息说没有发现那个顾炎的踪迹”
虎刀沉吟一声,起身拍了下桌子寒声说道:“先不管了,给蝉刀传消息,傍晚准备,夜里动手”。
……
……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句话大概便说得是大江两岸的人们。而楼家酿酒就是用的大江一条支流的水,再加上独特的秘方,所以望江酒才能那么好喝。
望江楼的酒庄建在城南支流旁边,那里树林茂密,水源丰富,是个酿酒的好地方。
楼家早年来到扬州后发现了这处地方,再加上大江支流就在旁边,所以就建了一个酿酒山庄,历经三代,酿酒方法越来越完善,取甘甜江水,用九淘九酿之法才酿成了今天的望江酒。顾炎近日都呆在城南的酒庄盯着酿酒之事,所以南蛮五刀才没发现他的踪迹。
酒庄院子不大,但房子很多,都是用来酿酒之用,有不少工匠正进进出出的忙碌,而在院子一侧整齐码放着百十罐酒。
今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夏日的夜注定不会安静,各种蟋蟀蟾蜍和树上的蝉彻夜鸣叫。南蛮五刀入夜时候便潜到了楼府周围,只等府里下人睡下,便动手杀人。
不知怎的楼望江觉得今天晚上心里很乱,吃过晚饭,便安排丫鬟将楼兰带去房间休息,然后叫过府里守夜家丁让他们小心巡逻,注意安全,便回到书房整理近日的账薄。
很快夜深了,两个巡夜的家丁路过院墙时突然感觉身后刮过一阵风,两人回头一看张大嘴巴刚要大叫,却已经来不及了。两把刀瞬间闪过两人的喉咙,两个人便瘫软在地,鲜血从两人的脖颈里喷出,溅到旁边的花草上,两人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被虎刀吹灭,只见他吹了一声哨,很快在墙外又跳过来两人。虎刀打了一下手势吩咐道:“主要目标是楼望江,其他人不要惊动,如果有恰好碰到的,顺手杀了”,然后五人迅速向内院潜去。
楼望江看账本看的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书房外传来清脆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他立刻打起了精神,他拿起一旁挂着的剑冲外面凝声喊道:“谁?”,楼望江年少时也学过些武艺傍身,拔出剑就向门口走去。
原来刚刚五人潜行到书房附近时,断刀一时冒进打碎了门外的盆栽,所以才发出了声响,虎刀察觉到自己暴露,便现出身形抽出他那把重刀,走进书房,吩咐其他四个人在外面看着。
楼望江望着面前的秃顶蒙面大汉冷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的命被人买了,所以我是来杀你的”,虎刀说着也不废话抡起重刀便向楼望江砍去,楼望江举起手中的剑只一挡便被震飞出书房,手中的剑碎为了两段,他的嘴角也被震出了血,可见虎刀力气有多大。
楼望江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难以活命,开口说道:“我的命你可以拿去,但是府里的下人和私仇无关,没必要赶尽杀绝”
虎刀答道:“只要他们不碍手碍脚,我放他们一条生路”,说着用眼神支会了断刀,示意他动手。
断刀狞笑着拔出自己的那把刀,只见他手里的刀残缺不全,刀的前半段不见了,他拿的是一把断刀,可是在月光下这把刀的断刃处精光闪闪,煞气颇重,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把刀下。
断刀走到楼望江近前正要向他的脖颈抹去,这时场间突然响起了一道琴声,紧接着断刀突然像是中了邪一样跪倒在地上。
断刀大喊一声:“这里有修行者”,然后一咬牙用断刀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不过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站着也很吃力。
老大虎刀见此情形握紧手中的重刀向楼望江砍去,突然又响起了一道琴声,琴声听起来像是金属撕裂的声音只见那把重刀寸寸断裂。虎刀噗得吐了一口血,他习刀十年,从进入江湖开始便走的是一力破万钧的武道,即使遇到修行者也不曾像今天这样,连出手的人影都没见到就重伤刀断。
虎刀冲着四人大声说道:“快撤,这是个硬点子”,然后脚下发力勉强挣脱了那道气息的锁定,向府外逃去。其他四人也急忙提气运力将毕生的气力都使了出来,身形闪动想要逃走。
这时候琴声又响了,这一道声音很小可是响起的瞬间,五人都痛哼一声,又喷出一口血,只见五人身上都留下一道血痕,深可见骨,像金丝割过一般。
黑暗里传来一道声音:“这次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不取尔等性命,还望日后改邪归正不要再滥杀无辜”。
五人没有答话,仿佛见了鬼似的,向外面逃去。
出手的正是秋老头,只见他出现时还在前院,只三两步便走到了楼望江身旁,此时府里的下人们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
秋老头弯腰正要查看楼望江的伤势,这时候在空中突然袭来一道黑色剑气,秋老头刚要出手阻止,可是已经晚了,那道剑气的手段已经达到御玄境,又是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方才令他偷袭得手。只见院中凡是接近楼望江的下人都被一道剑气所伤,院子中的树木花草都被斩断。
此时地上的楼望江被剑气伤及心脉,刚刚只是被虎刀震伤本无大碍,这道剑气才最为致命。
秋老头对着黑暗里一击之后正要遁走的那人怒道一声:“暗剑伤人,滥杀无辜,枉你为修行之人”
只见他清喝一声,空中的月光突然出现一阵闪动,听到黑暗里闷哼一声,便再无声响。
秋老头见那人已经逃掉,转身赶紧查看楼望江的伤势,然后叹了口气。此时楼兰已经醒了跑了出来,看到父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赶忙跑过来问道:“爹爹,爹爹,你怎么了?”说着便哭了起来。
楼望江知道自己命数已尽,缓了口气对秋老头说道:“老先生,我知道你有意收落白为徒,我有一件事求您,我走了兰儿便没了依靠,希望老先生将兰儿一块带走,顾炎在城南酒庄,将兰儿交给他,我也就放心了”,然后便没了气息。
秋老头默默点了点头,将地上眼睛已经哭肿的楼兰扶起,然后向府里的下人们交代了后事,让他们安葬了楼老爷后便散了吧,至于府内的东西也都有楼府的资历老的管事负责分给众人,然后让丫鬟收拾了几件楼兰的衣服,便领着楼兰向府外走去。
月光下一老一小逐渐走远,楼兰不时抽搐着鼻子,回头望向自己生活过的楼府。
最后两人消失在了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