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白的入境其实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绝非偶然。他天生慧耳,对琴声感受颇多,又有一位圣境巅峰的琴师在一旁指点修行,所以今日他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铃声中的意韵。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客栈后落白发觉秋老头兴致一直不高,提及长安时总是一声叹息。
第二日秋老头提议弃掉马车改为步行,而且另三人更加疑惑的是秋老头放弃宽道不走,偏偏要翻过南山再去长安。
岭南郡就是因为它地处南山以南,而且南山也不高,故命名为岭南。南山在长安以南,过了南山大概再走几里地便是长安。由岭南通往长安的路当然不是山路,太宗皇帝即位后曾经下令在各州郡之间修缮驿道官道。那时候朝廷便派人在岭南和长安之间开凿出一条宽道,足以能够让两辆马车并行行驶。
秋老头要这样走,三人只能跟着,在路上落白觉得秋老头一定有什么心事,秋老头没有说,他也不问。四人带着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即使登山也不费力。走在前面的秋老头就像一个游山玩水的老翁,背着双手,一边欣赏山上的景色一边轻描淡写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秋老头身具圣境修行登山自然不吃力,但是楼兰却吃不消,所以众人走走停停,中午时才到半山腰上。
顾炎找了块平缓的地方将在客栈准备好的干粮拿了出来递给落白和楼兰,包裹里竟然还带了一壶酒,不用说一定是秋老头要求给他带的。
秋老头拿过那壶酒打开盖子喝了几口,视线越过山被上的树木,望向山脚的那个小镇说道:“修行就像登山,登到高处便能望的更远,望的越远你会发现其实原来的景色并不是当初想象的那么美,这便是境界高低的差别。”
落白听后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秋老头专心地听着。
秋老头继续说道:“修行永远不要沉迷于眼前之景,更不要自满于所处之境。修行永远没有尽头,而美景只在那最高山顶处才能看到。说着秋老头用手指向山顶的方向。”
落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秋老头一路走来带自己看山看水看人间就是在教给自己怎样修行,怎样才能修行到最高的那个境界,秋老头是将自己一生的感悟都教给了自己,而一位圣境巅峰的修行感悟却比那些修行之法强太多太多。所以他听得很认真,他竭尽全力去思考去理解秋老头说过的每一句话。
或许秋老头是怕时间不够,才会如此匆忙的将自己一切能够传授的东西都教给了落白。
下午时四人继续向山顶攀爬,有了上午的经验,楼兰和落白二人这次轻松了许多,爬到山顶时挂在天边的夕阳还剩了一角,因为晚上不宜走山路,所以秋老头决定晚上在山顶扎营休息,明天一早再下山前往长安。
晚夏的夜开始转凉了,今天晚上的夜空里挂满了星星,南山北麓里的树丛里也传来各种昆虫的叫声,其中偶尔还夹杂着猫头鹰的声音。如此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落白,楼兰,秋老头和顾炎四人脸上都露出了劳累后的喜悦,久未挥去的阴霾也在夏日晚风的吹拂下一扫而空。楼兰脸上挂着笑容,在一旁缠着顾炎指认天上的星座。
长安城上空的那七颗排成勺子状的是北斗七星,西北方向那几颗微弱光亮的星群是天狼星,头顶上那两颗相聚不远的最亮星辰是牛郎星和织女星。
楼兰听着顾炎一边介绍星宿一边给她讲起了那个每年七月初七牛郎织女悲情故事,楼兰听得入神,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顾炎将楼兰抱回营帐,看到秋老头和落白二人还在一块山石上坐着聊天,也没打扰便回了营帐。
秋老头手里拿着一壶酒箕坐在一块山石上静静望着那座城,那座拥有千年历史的长安古城,落白也随意地坐在这块山石上感受着山顶上的夜景给自己的心里带来的这份宁静。
秋老头将酒壶盖子掀掉喝了一大口,扔给了落白,说道:“如此山色夜景,怎能没有美酒做伴,一个热血少年又怎能不会饮酒,来,喝酒!”
落白接过酒壶也仰头喝了一口,忍着烈酒的火辣,将酒壶又扔给了秋老头。
秋老头接过酒壶大声笑道:“这才像个样子”,然后他指着山下那座古城说道:“那就是长安,一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我活了几十年才从那里逃了出来,也才从俗世里解脱出来,那里有一位俗世权柄最重的君王,为了修行大道,我便要避开他,但是谁又能真正的逃脱这座城的阴影呢?”
秋老头喝了一口酒说道:“如今你又要走进这座城,而你却又恰恰是我的学生,所以对于我们而言修行可能永远都不能做到免于俗世,即使那高高在上的道门恐怕也做不到清心寡欲,他们也一样需要人们去信仰。”
落白望向北方天空下屹立着的古城,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威严,此时长安城里的居民还没有休息,而在夏日夜晚城里的坊市有很多都是通宵开放,所以从山顶望去,长安城里星星点点的闪着灯光,也昭示着长安城的繁华。
落白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我明白了您的意思”
秋老头转头看了一眼落白说道:“臭小子,进了长安记得夹了尾巴做人,我不在你身边,一切都要小心”,然后将酒壶扔给了落白。
落白接了酒壶狠狠地向嘴里灌了一口说道:“怕什么,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出了长安我还有你撑腰,到时候谁敢惹我?哈哈哈……”
秋梧感觉心头一阵抽搐,要是这小子招惹了比自己境界还要高的强者可就惨了,到时候师父徒弟一块揍,而且那种强者要是想要揍你,你跑都跑不了。
二人在星空下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的聊着天南海北,不一会就都由坐姿变成了躺姿。而且老少二人的酒量都不怎么好,没过多久全都喝醉了,睡了过去,也幸亏睡着后都很老实,不然谁知道明天一大早起来睡在同一块石头上的二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