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启程和亲还有一日,风向天终于快马加鞭赶回风府。
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风家,风家门外早就已经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很快吩咐管家将风雪月叫到书房,父女两对坐沉默许久,茶都已经冷去,终于风向天开口。
“月儿,为父向来知道你想还清风家对皇家的婚债,可是和亲之事乃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即便皇上想将这道圣旨强加到我风家身上,也还要问问我风向天答不答应。如今你请求和亲,你叫为父……”
风向天一脸懊恼但又颇有无奈,风雪月这性子太像她母亲,太有主见且十分倔强。
望着她风轻云淡的模样,浅浅而笑的嘴角,竟觉得自己反倒有些浮躁,殊不知这叫关心则乱。
“父亲且不用太过担心,月儿身边尚有夜宁她们,此次和亲也是要让世人看到风家的忠贞。”风雪月说地轻描淡写。
风向天随即深思片刻后闭目叹息道:“百年来我风家一门忠烈,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二十年前你五娘之事尚且不能造成这样的祸根,可偏偏这些年白尚书上位,皇上倒对我风家越加不亲信。”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风向天端起自己三女儿斟满的茶一饮而尽,随后道:“你此去不仅小心还要多多留意玄王,此人威名远播,如若是良人就好好过日子,也算因祸得福。”。
“为父知道你向来性子冷淡,做事沉稳,素有头脑,你其他几个姐妹是远远不及的。但就因你这性子,为父更为担心,怕你钻牛角尖。”
风雪月浅浅抿一口茶莞尔道:“知女莫若父,如今月儿既然有这样的打算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就去,这点父亲请放心。”。
“只是当年母亲为了减少皇上对风府的忌惮有一事相瞒,父亲可知道…?”
风向天笑着,仿佛提起这事十分开心:“世人只知我风向天有四个出色乖巧的女儿,却不知我还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
风雪月闻言不由得笑了,父亲哪怕风烛残年,依旧是那个睿智英明的云国文武状元,当时的风采既能让各国为之赞叹,如今又岂是懦弱愚昧之辈。
“父亲既知道哥哥,那母亲她。”
“无论你母亲是何人,都是我风向天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是我风向天捧在手心的闺女,为父只愿女儿幸福。”他望着这个最为乖巧懂事的女儿,心中的疼爱最是多了几分。
风雪月低头无奈的闭眼最不愿问出口却始终还是问了:“为求女儿幸福,月儿只想问父亲一件事。”
风向天猛地盯住风雪月,仿佛接下来她说出口的将是自己永远不想去面对,甚至是惧怕去面对的事情。
“如皇上再不顾及风家情谊,致风家于死地,甚至赔上数百条人命,父亲该当如何?”
见风向天不愿开口风雪月接着道:“如是要风家一百口和十万季风军的性命才能尽风家忠义,月儿相信风家和季风军绝无怨言。只是……”。
风雪月神情严肃郑重:“为了这黎明百姓哀声怨道的云国天下,父亲!女儿就问一句‘值吗’?”
“风家祖祖辈辈对云家帝王忠贞不二,且不说爷爷他们战场杀伐。”
“就单单多年前,云国南边突逢大旱,风家四处征收粮食向干旱地区运送粮草。在这过程中,大娘不幸死于暴乱。”
“后来云国边境受欺,二娘同父亲出征。在父亲昏迷之际,她上阵压敌击退敌军。只是未料敌人毒辣,竟设计陷害二娘,最后惨死沙场。”
“更别提二十多年前,为了一己私欲云潜陶甚至将五娘占为己有,父亲,这么多年了,云国帝王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够吗?”
“无论如何,风家欠云家的早就还清了!难道要风家所有人一直背负下去吗?”
风向天听此显然沉默,这个自己不曾想也不敢想的问题,今日被自己的女儿赤裸裸的抛到明面上来说,竟有些不知所措。
风雪月起身作揖离去,走至门口听到风向天那飘扬空灵的声音:“如到了那天,便让为父一人承担吧!”
风雪月听此微微勾唇继而离去,人命在父亲眼里终究比那所谓的忠君来得重要,尤其是在一个昏君的统治下。
风雪月身穿朝霞凤冠霞披,进宫行和亲大典同和亲使臣管乐等离开皇宫。
皇城门口一白衣男子头束水墨白云发冠,五官明朗俊秀,眼角微闭,负手而立。待风雪月等人走至城门,男子忽的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风雪月。
红色嫁衣反衬出白色的凄然,那样的男子纵是人们口中的“陌上君如玉”的白君玉,在这一刻那分潇洒却平白被几分怅然取代。
孤立的身影诉说着无奈也道尽了不甘。
风雪月登上马车之时便听寒若浅轻声道:“是白君玉。”,风雪月头也不抬,直径马车里面。朱红色的珠帘子随马车动起来。行至白君玉处白君玉竟跟着马车一直走。
不少时风雪月望着前方轻吐:“我既无情,你何必有意。”
“我白君玉的承诺至今都能兑现。只要你肯,我便带你走。”
“诺无期!”风雪月简单三个字生生打住了白君玉的脚步,看着马车远去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悲。
是啊!该是诺无期,她本就自愿和亲如今又岂会跟自己走。
罢了罢了,突然仰天大笑“此去一路,望珍重!”转身离去。
“这白君玉深情如此,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寒若浅担心道。
风雪月缓慢地闭上双眼略有所思,随着马车的摆动身子也跟着摆动。
“不会,这世上纵然有那么多痴情,也没有那么多纠缠。”
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举国同庆朝云公主和亲南国为云国带来了濒州和平。云、南两国一致对外齐国也已经对济州停战。
和亲队伍走到风府门前,风雪月下马车望着门口已然苍老的父亲,哭成泪人的大姐和眼睛里泛着泪花的二姐,还有大姐身旁已经订婚的未来大姐夫韩朝。风向天欲上前,风雪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早上已经磕过了。”风向天赶紧扶起爱女,风雪月双手扶住风向天不免有些哭声:道“女儿不孝,此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回家,烦劳大姐、二姐为妹妹多尽孝心。”
左边的风雪芙早就说不出话来,手里颤抖拿着个荷包,韩朝扶着她生怕她摔了。“三妹且安心,这是大姐这几日赶出来的,你要珍重。”
风雪月接过荷包转交给寒若浅,接着风雪心道:“三妹出嫁,二姐也没什么好东西、更没好手艺,喏!唯有母亲留下来的贵婴匕首。”
说完递了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半寸匕首,冷夜宁赶紧接过来。风雪心猛地转身向屋内跑去。风向天掩面仰天被风雪芙搀扶着,这一刻倒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风雪月拜别重新回到和亲队伍。
出到帝都大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似倾诉离别又像是痛惜,更多的大概是不舍吧。
队伍远去直到瞧不见,城头红衣女孩才停止弹奏。
“三姐,你要我们平平安安,四妹也要你平平安安。”
说完抱着古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