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七月,燥热已过去大半担负在人们心上的躁动却不是几场雨能够驱散的。
又下起了雨,窸窸窣窣的雨声敲打在窗户上。
叶老爷子的葬礼没有什么仪式,大剧院里的老同事来了大半,葬礼是整条胡同一起操办的。没有丧乐也没有哭声,叶老爷子之前特地嘱咐过宓函,他嫌躁得慌不让有人哭闹更听不得音乐,若是他走了就让那几个老戏骨子在他坟前唱上一处。
所以叶老爷子的葬礼在旁人看来是不入流的。
经过几个星期的平息和大量娱乐新闻的爆出观众早已不在意叶宓函的绯闻,清草给宓函找过几个出版社,她通过夏有成的势力让那些出版社的人同意出版叶宓函的小说,但是宓函却通通拒绝了。
“找我有事?”宓函抬头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纪毓琼。
“爷爷的事我知道了,节哀顺变”
“猫哭耗子”宓函冷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汤匙。
“为什么又回去当幽灵写手?”
“我不去当幽灵写手怎么给我爷爷办葬礼,我连最起码的医药费都支付不起”
“这些足够你还唐雪怡的了,剩下的去自己找点什么干吧”纪毓琼丢在桌上一张金色的银行卡。
“拿走你的臭钱,我不需要”
“你需要它,给爷爷办葬礼开销不小吧,另外我能找到最好的律师帮你调查你爷爷的案子,难道你真的相信你爷爷出事只是意外?”纪毓琼端起桌子上的咖啡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宓函的反应,宓函显然有些心动。
“我只用你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愿意干嘛就去干嘛,一个月只多于卡里面现在有的钱,你考虑看看吧”纪毓琼把银行卡推到了宓函面前,“我知道那你跟唐雪怡签了协议,她借给你钱,你当她的幽灵写手。我可以替你解决这件事情,前提是按我说的做。我等你电话,来与不来你自己看着办”
纪毓琼拎起包踩着那双恨天高潇洒的往外走。
“我有个条件”
“你不问问这三个月要做什么?”
“找一个侦探帮我调查爷爷出事的事情,我想知道真相。如果不是意外的话,请替我找好证据。”
“好,明早八点,中央广场见”
她没有任何时间的准备,等待她的是不见天日的阴霾还是一条被点亮绿灯的马路,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她现在是个赌徒,她在赌自己有没有能力战胜这场不公平的命运,她运筹帷幄清点着手里所有的筹码等待着一个成熟的时机。
八点钟,中央广场。
纪毓琼在街角接到宓函,在车里她递给宓函一些用打印纸打印好的资料。
“zero,当红的男明星,刚出道不久,和你一样大。这些是他的喜好和不喜欢的东西,你的工作是在这三个月里做他的助理,他脾气不好……哦,对不起,我忘记你的耳朵……你懂我刚才说的意思吗?”
“恩,为什么让我去当他的助理?”
“你要知道这样一个平地一声雷红起来的明星多少都是脾气有些……他的经纪人之前因为跟他有那么一点事情被公司知道已经被处理了,助理呢他又都看不上,公司里面金牌的、当红的助理都被这小子耍的团团转。”纪毓琼顿了一下,想看看宓函的反应。
“我只是个作家,你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吗?”
“这也是你的优点,你的文章多数都是写一些关于明星的,这次让你当他的助理刚好也能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明星真正的生活。”
“如果我说我不干呢?”
“唐雪怡的压迫不是那么好受的,在她手里你永远不可能有见天日的机会,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我不逼你。”
这么明显的逼迫却被对方说的如此的无奈让宓函既生气又觉得好笑,她没有办法拒绝纪毓琼给出的条件又没有办法接受要忍气吞声的当什么助理。权衡利弊之下,她还是选择当一个识时务者。
宓函走进剧组的后台,群演、工作人员都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三个一群两个一伙。
“你好,请问zero的房间在哪?”
“你找zero啊,在那边”
“谢谢”
宓函顺着那个人指的位置走了过去,而刚刚那个指路的人小声的对旁边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喏,第二十三的助理”
“估计又是干不长的”
“赌一把?”
“我压明天就气走”
……
他们的谈话内容声音并不小但是宓函却什么都听不到,宓函敲了敲那扇潘多拉的门。开门的是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个子很高需要宓函仰头看他。
“你是新来的?”他问。
“对,我是新来的助理叶宓涵,还请多多指教”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帮我买杯咖啡”他坏笑道,很久没有新人让他找乐子了,他这次可不要放弃这只到嘴的鸭子。
她转身去买咖啡时看到同事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你不用管他,他是个恶魔”一个人抬起头恶狠狠的说道。
“他又欺负新人了?”另一个人围了上来。
“每次来新人都是被他气走的,这次这个不知道能干多久”一个人回复他,因为背对着看不见她的脸。“太慢了啊你,我都等了十五分钟又三秒了”他把玩着手里手表傲慢的说着。
“对不起”宓涵低头说着。
“对不起?你认为有用吗?”他挑起她的下巴笑着。宓涵看着他两颗像桃花瓣一样的眸子,笔直坚挺的鼻子,两片似笑非笑的薄唇,愣了神。他厌恶的对视着宓涵向他投过来的视线,拿开挑着她下巴的手。
“怎么?还没看够?”他看着她,眼睛弯成月牙儿,“那你离近点啊”说着伸手拉住宓涵,宓涵的身子向着他的方向倾斜。
他的唇,他的眉眼,他的味道还有那些莫名的燥热如同海浪席卷着她的心,他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两片微凉的薄唇微张……
“去再买一杯,美式,大杯,双倍浓缩”
“哦,好”
大概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楼下的星巴克挤满了人。宓函排在队的后面张望着前面一动不动的人群,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不容易排到她了,美式咖啡刚刚好没有了。店员抱歉的向她道歉,宓函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像极了被戏耍的小丑,她回到摄影棚,zero的桌子上摆着很多美式咖啡。
“我的咖啡呢?”zero抬头看着她,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冷漠。
“你不是都买了这么多了么”宓函俯瞰着桌子上的星巴克袋子,他明明知道楼下只有一家卖咖啡的地方,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她出糗难堪。
“作为助理,帮我买几杯咖啡有什么不对?另外,我买多少是我的事情,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对不起,我僭越了本分……”宓函低着头,她下意识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她已经学会了所谓的隐忍。
“知道就好”zero合上剧本,两条长腿搭在一起,“去把所有的咖啡分给工作人员”
“好”宓函低着头拿起袋子一个一个的分给在场的工作人员。
“新来的那个”
“嗯?”
“辛苦了,在他身边当助理可不好当,据说他上一个助理是因为买错他号码的衬衫被骂了好一顿,然后哭着辞职了。”
“所以你啊,就忍忍吧,毕竟人红啊”
“据说,他和那个女演员魏清有一腿……”
“真的吗?真的么”
宓函看到他们围在一起,职场上总是不缺这样的人——断章取义、捕风捉影,把扭曲的事实口耳相传,不以为然。他们脸上总挂着胜利者的表情,仿佛说上一句诋毁别人的话就赢了全世界。
人言可畏。这是宓函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