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聂九华衣冠不整的站在众人面前,平时紧紧裹住胸部的束胸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看着有人鄙视的幸灾乐祸的嗤笑,听着他们无情的嘲讽。
那个站在不远处目光柔柔,云淡风轻的望着她的男人,聂九华竟痛苦的连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他说,小九,我会护你周全。
他说,小九,别怕,有我在。
他说,小九,我爱你。
一切竟都是假的吗?
呵呵。
月华殿里的枫叶早就落尽,光秃秃的枝条在夜色黯然孤寂。
初冬的风冰冷刺骨,吹到聂九华只着了束胸,单薄无依的身上,冷到心悸。
昨日她还风光无限,一夕间,狼狈不堪。
蔺谙奉旨捉拿聂九华,都说她欺君罔上,锒铛入狱。
她不恨蔺谙,她只恨她自己,将一颗真心错付。
蜷缩在冰冷肮脏的角落,聂九华将头靠在墙上。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有关于蔺谙的,有关于痕远的。
于痕远,虽不知那晚到底是如何发生的,他又是如何来到她身边的,但,毕竟是救她两次的人。
于蔺谙,她也忽然间悟了,仿佛一夕之间看破了所有。
蔺谙所做的一切,仿佛是一张大网,被网住的,何止是她,恐怕还包括了太子一党和五皇子的人。
细想五皇子被幽禁那天的早朝,似乎五皇子说过一句话,他骂蔺谙是卑鄙小人。
再想想太子当时被蔺谙污蔑为同党时的反应,结合今日蔺谙的所作所为,幕后的一切,都是他在搞鬼。而且很明显,他在策划着什么。
而最终他的目的,恐怕也并不单纯。
就像他说他爱她一样不单纯。
牢房里湿气很重,有股尸体腐烂常年不除的味道。
蔺谙捂着鼻子,用手挥了挥弥漫在鼻尖的恶臭,语气里,竟有几丝嘲讽:“小九,蔺哥哥实在对不住你了啊。”
“哼。”聂九华将脸瞥到一旁,实在不想再看这人一眼,污了自己的眼睛。
“我原本以为你只不过不是萧贵妃亲生的罢了,却没料想,你竟是个女的,实在坏我大事!”
聂九华吃了一惊,原来她的一切都被蔺谙看在眼里。
蔺谙惋惜道:“你若是个男的,也便不用遭受这牢狱之灾了,我会辅佐你登基,然后,助你除所有除你以外的皇子,最后么……”他语气微微一顿,低低地笑出来,甚为骇人,“你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忽然间暴毙,留下一纸诏书,让位于我,我在那么登高一呼……哈哈哈。”
蔺谙大笑起来,神色癫狂。
聂九华往牢笼深处挪了挪,面上有几分惊恐。
蔺谙疯了,他疯了!他再不是小时候一心护着她的蔺哥哥,或者说,他从那么小就开始谋划这一切。
“可惜啊,我竟不知你是女的。”他停止了大笑,深邃的眸子在牢狱这种阴暗的地方闪着亮光,就像是贪婪的狼眼。
聂九华明白了蔺谙的野心,他所洒下的大网也顺势摊在了聂九华眼前。
“你联合五皇子谋朝篡位,把他拉下水后却又撒手,之后制造证据嫁祸于太子!你才是罪魁祸首!”聂九华指着他控诉。
蔺谙忽然间笑了,笑得满脸讽刺:“那是他们活该,他们罪有应得,我的皇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吗?”
“不过。”他接着道,“你既是女子,如此说来,看你事后的表现,那天你醉了的夜里,恐怕应该是真的失身了,可是,是谁呢?”
蔺谙低头沉思,许是事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了,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而聂九华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此人不是蔺谙!她也忽然庆幸,不是蔺谙。
若是蔺谙,她真的还不如去死了。
呵呵。她满以为蔺谙视她为掌上明珠,却不知她只是他手下的棋子一枚。她道他珍她如生命,却不知他只是逢场作戏。也是她傻了,竟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跌进去,粉身碎骨。
“不过,无妨了,谁也阻止不了我!”蔺谙口气微沉,咬字极重。
如今,太子和五皇子相继倒台,他的下一步是什么?聂九华绝望地闭上了眼。恐怕那也是我死之后的事了。
蔺谙声音喑哑,在暗湿的牢笼外,他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记得丑奴吗?你的月姨!”
“你把她怎么了?”聂九华一身灰色囚衣,倏地站了起来,扑上来,戴着手铐的手紧紧握住牢笼的长木柱,怒视蔺谙。
蔺谙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也没什么,不过抓了她,让你好好听话罢了,原本是想用她来逼你登基后写下让位诏书的,现在么,你们俩先好好聚聚吧。”
这话刚完,蔺谙的亲信就将满脸刀疤的丑奴压来了,推进了聂九华牢里。
“好好叙旧!”蔺谙抛下一句话,再次挥了挥鼻尖一直弥漫的恶臭,离开了大牢。
牢内依旧阴暗,丑奴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已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只是她轻启眼帘的时候,眸若寒星,空灵绝美。若是没毁容,也是一个绝世美人。
聂九华定定地望着丑奴,看着她满脸的刀疤,心中填满了苦涩。
“娘~~”她低低地唤着。
自从皇后那一席话之后,她便知道,丑奴就是她亲娘。她本打算事后去问丑奴,哪知道,丑奴销声匿迹,原是早早被蔺谙抓来了。
丑奴脸上波澜无惊,世事的沧桑早已将她的希冀磨平,但聂九华那一声娘还是让她内心狠狠一颤,她敛了眸子,轻轻一叹:“殿下,是忘了丑奴的警告了吗?”她叹息,“凡事要小心,切莫相信任何人!”
因为,这个你信任的人很有可能是将来伤害你的人。
记得啊,聂九华如何不记得。
可是,她未曾料到这个伤她至深的人,会是蔺谙啊。
她是那么地信任他,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地交付。
哪知道,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他抛弃了她的信任和真心,亲手推她下了万丈深渊。
但是聂九华仍是不恨他,她只恨她自己,竟会毫无保留去爱一个人。
如有来生,她定不再轻易交付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