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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刘四

东福山上,刘四媳妇埋怨二娃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夫子摔倒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没眼力见儿,以后还怎么上学堂读书。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二娃眼睛又红了,刚才已经被娘骂过好几遍了,他娘是想起来了就骂一遍。刘四听媳妇儿又开始埋怨了,忍不住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他一个孩子懂个什么,你这么大个人看不着夫子啊,自己忙里忙慌的你怪谁,给我闭嘴,老实待着!”

刘四家的不乐意了,却也不敢再说下去。只是自己小声嘀咕道:“这夫子也是的,一个大男人,整天病怏怏的像个女人,快走两步还能摔倒。”刘四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闭上你的大嘴巴,待不住就滚回家去。”刘四家的气儿更不顺了,回了一句:“这要是能回去,谁待在这啊。”刘四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自家孩子在水夫子那里上学就没交束脩,虽说是水夫子为了能让自己的婆娘去帮着照顾水家那口子,可是刘四觉得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小事。况且当年要不是水夫子救了他,他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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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刘四在县城里卖梨子,因为与几个拿梨吃不给钱的地痞发生口角,被人砸了摊子,梨子都给砸烂了。刘四气不过就拿着扁担与那几个地痞打了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打得过。要不是正巧碰上了巡视民情的水知县救了他,恐怕就是被打死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管他。而这水知县就是现在的水夫子水清明。

一想到水夫子当年的救命之恩,就越觉得对不起水夫子,又狠狠白了自己的媳妇一眼,生气的说:“你下了山就给我去夫子家帮忙,要是不尽心让我知道了,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刘四家的虽然生气,不过这次可不敢出声了。她看出来了,当家的这可是认真的。当家的这人像来是说话算数,他本来就答应了水夫子让自己去照顾他的婆娘,现在又说了一遍,自己虽然不想去照顾那个城里人,但也怕真的挨打。可是夫子家那个娇滴滴的婆娘,自己向来看不惯她,细皮嫩肉的,干点儿活就累的下不了地,整天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怎么看都觉得假。想当初要不是当家的在外边把他们救回来,说不定早就死在村子外的迷树林里了,也不知道当家的怎么就对他们家那么好。

刘四看他婆娘不出声,就骂道:“你聋啦,听见没有!”

刘四媳妇在鼻孔里长出一口气,不耐烦道:“听着了。”刘四又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看着洞外。

看着外面虽然雨停了,但还是雾气弥漫的山林,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事。当年刘四因为年轻沉不住气与地痞发生口角还被打的遍体鳞伤,是他运气好碰上了水知县他们体察民情救了他一命,惩处了那几个地痞,还给了他银子,让他去看大夫。刘四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跟人打架还赔了梨子,就把钱带回了家。自己的伤就说是从山坡上滚下来弄的。

刘四一直感念水知县的恩德,第二年去县里卖梨子的时候去县衙送了一些梨子给水知县聊表谢意,水知县收到后特地让人去刘四的摊子把钱给了他。再后来听说水知县被关入大牢,他就再没见过那个大人。

直到第三年又去县城里卖梨子,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刘四在大树下低着头昏昏欲睡。这时一个声音对着他道:“这位大哥,我要买两个梨子。”刘四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摊前,他揉了揉眼睛,就看有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妇人搀扶着一身布衣瘦骨嶙峋的男子,站在摊前。刘四看清来人顿时睡意全无。眼前正是他的救命恩人水知县啊,刘四赶忙起身跪在那男人身前道:“水大人,没想到,我还能在见到您啊!”

水夫子费力的走到刘四跟前,一边扶着刘四的手臂一边说道:“这位小哥快快请起,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当不起你这跪啊。”

刘四激动的说道:“您当年救过我的命,这一跪当得起的!”

水知县执意却要扶起刘四,刘四见水知县被人搀扶着还要来扶他起身,就顺势站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水知县和那妇人身上一人背了一个包袱,便问道:“知县大人,你们这大中午的是要去哪啊。”

水知县答道:“我已经不是知县了,现在也只是个平头百姓。我与妇人正要离开此地,回???回家乡。”水知县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与夫人已经回不去家乡了。当年水夫子年轻气盛,在京城得罪许多权贵,水氏的爹也只是个京城小官,怕受牵连早就与水氏断了来往,而水知县父母早逝。所以现如今,他们是无家可归,水知县想着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山和夫人村度过余生。水知县不想对外人说太多,所以只简单回答了刘四。

刘四拿了几个梨塞到水知县怀里说道:“大人,虽然你不是官儿了,可是您当年救过我的命,救命的大恩,我刘四不敢忘。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几个梨您就拿着和夫人路上吃吧。”

水知县接过梨,却是执意不肯白拿,硬是把几枚铜钱塞到刘四的手里,刘四坚持不过他,也只能收下了。

水知县和夫人拿着梨走后,刘四怎么想心里怎么不安,不过一年多不见,水知县已经从当年的容光焕发变子成现在这幅面黄肌瘦的样子。而且,还是不肯白拿他的梨子,他觉得自己不能报答水知县,心里过意不去。

刘四也没有心思再摆摊了,他把剩下的梨子都交给旁边的菜摊大叔代卖,明儿个再来和菜摊大叔拿钱。菜摊大叔与刘四相处久了,他们自是不会亏了对方的。刘四收拾好了后,就赶紧去追水知县他们了,他料想一个女人和一个身体不好的男人应该走不了多远。

刘四所料不差,当真没用多久就追上了他们,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山道旁倚着树歇息。刘四出现在他们面前对着惊讶的水知县说道:“大人,我刘四无以为报,这山路崎岖,夫人又是贵体,还是让我背您吧。”

水知县急忙道:“这如何能使得,我们慢慢走也就是了。劳你这么远还来送我们,快回去吧,别耽误了生意。”

刘四道:“生意我交给卖菜的张叔了,您的救命之恩比什么都大,就让我送您一程吧,也好让夫人歇歇。”

水知县看了看累的脸色苍白的夫人,又看看这曲折的山路,就答应了刘四的话。刘四背着和他那一担子梨差不多沉的水知县,就顺着山路向下走去。到了岔路口,刘四问道:“水老弟,要往哪去啊?”一路上,刘四总是叫水知县大人,水知县就更正刘四不要再叫他大人了叫他清明就行。刘四则说不可,知县就说了自己的年龄要与刘四兄弟相称。刘四便说自己二十七了,水知县则说,他比刘四小两岁。于是刘四便叫水知县为水老弟,水知县就称刘四为四哥。

水清明听到刘四的问话,便回问道:“不知这两条路都通往何处?”

刘四放下水清明,答道:“左边这条像南去,也是我回家的路,右边那条向东的是往南安镇去的。你家在什么地方啊,我看看你走哪条路近。”

水清明无法回答,与夫人对望一眼,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刘四说。

刘四看出水清明犹犹豫豫的样子,以为他们是不方便说,便说道:“这两条路都能走到南边,要是走东边的话,我就送你们到南安镇。”

水清明知道刘四是个好人,再加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该和夫人往哪里去,反正现在去哪都一样,于是便对着刘四说道:“四哥,实不相瞒。我与夫人已经无家可归了。此番大难不死,我们夫妻只想找个世外桃源,能平安终老就好。我们……也实在不知要往哪去啊。”

刘四听到这,心里有些替水清明他们难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么一个好官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他对着水清明说道:“水老弟,我家住在白滢村,那里虽然不是什么桃园,但是有梨树啊,春天开了花也美得不得了,我们村的滢河水那可是哪个村都比不上的甜啊,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们村安家吧,村子里有我你也算是有认识人了。咱们兄弟在一起,这多好。”

水清明听到刘四这一番真诚质朴的话,深深的被刘四感动了,于是他就和夫人准备在白滢村安家。

在进白滢村之前,刘四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对着水清明道:”水老弟啊,当年我把你给的银子直接拿回家了,没跟他们说,说我在外边的事儿,所以????所以???”

“四哥放心,我不会说的。”水清明微笑着回答。

刘四依然待在原地,搓着手,好像还有话说,于是水清明问道:“四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就直说吧。”

刘四道:“水老弟,我们村子一向不喜外人进村的,除了有些嫁到我们村的外村人,村子里几乎没有几个外姓人。所以进了村子,就说我是在迷树林里救的你们。要不然没法跟村子里的人交代。”

水清明听完刘四的话点点头道:“清明给四哥添麻烦了。一切听四哥安排,定不叫四哥为难。”

刘四道:“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已经是兄弟了,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别说这客套话。”

随后三人就进了村。

刘四看着洞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他们进村时的样子,还不等他再忆旧事,就听到鼎阳山的弟子喊道:“是梁梦师兄他们来了。”接着只见一群紫衣青年御着剑向他们所在的山洞中飞来。

后来的弟子一进山洞,整个洞里就显得更为拥挤,鼎阳山的弟子简单向村民们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就在村民的欢呼声中开始着手帮助村民下山的事宜。

每隔一段山道都会有弟子为下山的村民护航,村民们井然有序的离开山洞。

等到刘四他们家从东福山上撤下来了。刘四家的媳妇就直接去了水夫子家。

所有的村民都从东福山上撤回了家后,鼎阳山的弟子们才在白滢村村民的千恩万谢中,御剑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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