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面色苍白如金纸,一双眸子微微湿润,她慈爱地看着娘亲怀里的帝子,双手微微颤抖,蹒跚着步子走向帝子。黑色的尖刃随着步伐巍巍颤动,暗金色的血从刃尖处随步伐一股股往外涌出,血洇透了衣裳在外衫上绽放出一簇簇刺眼的花,血滴在了地上,淋出一条暗金色的血带。
娘亲一颗心沉到了冰窖,帝后一步一步身形越来越不稳,一步一步走得娘亲越来越透不过气。
扑通——
帝后双目一闭,还是如秋风中凋谢的牡丹最终重重摔在了地上,躺到了大地怀中。
“龙儿——”
娘亲猛地回头,身后响起的那声凄厉呼唤让她只觉得一阵浑身绵软。
那呼唤里,涌动着一股恐怖的滔天杀意,仿佛织了一张无形的网,遮天盖地慢慢笼罩过来,让人无处可逃。
回头,天帝面容还是那般五官分明,如雕刻般俊美,或许是多年身居帝位的打磨使他更加成熟稳重,所以言行中没有了当年那种意气风发的不拘之色。风中,那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随风飘扬,束发用的冠冕已然不知去向,凌乱的黑发让他看上去很是憔悴。剑眉下,那双让娘亲沦陷进去再未得到救赎的眼眸如今绝望到空洞,肌肤失血一般,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苍白。
天帝余光扫过同样衣衫凌乱的娘亲,却并未曾止步,只是一步一步,走到帝后身边。可是从娘亲脸上扫过的那一眼,恐怖的如同平静到令人心生寒意的夜,只是一瞬间,就令人似扼住了脖颈般喘不过气。
帝后安静地躺在殿门前摔倒的地方,神色平静的如同午后初入睡。苍白的脸上虽然被烟火蹭了一层灰尘,但容颜依然美过万物,一双灿如星水的眸子此时轻轻闭合,睫毛卷翘贴在脸上。头上精心绾着的髻也早已松散,固定用的发簪发钗也凌乱散落,项上挂着的璎珞串已然摔碎了一地。身上的金色罩衫并着浅杏色色的中衣袍都被血洇透,渗出滑腻腻的血。
天帝温柔地摸了摸帝后的脸颊,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的珍品,他背对着娘亲,所以看不到表情。
天帝默默为帝后整理衣服,在她额头了留下一个轻吻。
做完这一切后,天帝还是没有作声,重重一掌打在地面上瞬间地面被轰出一个带血的坑洞,震得整个元天宫瑟瑟发抖。
“女儿!苦命的女儿啊——”
龙王和天界一众百官刚收到消息就立刻风尘仆仆地赶来凤灵台,然而龙王还是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了女儿躺在地上的样子。
“陛下!你可得为帝后娘娘做主啊!这个妖女,不仅私自潜入天界,还纵火凤灵台!可怜我的女儿,也没逃过妖女的毒手啊……”龙王眼神犀利,一眼就认出了帝后胸前的插着的公主令。
天帝强忍悲痛,额上的青筋根根狰狞,双目如血,好半天,才语气略带哽咽道,“本帝,自有定夺。”
“陛下!”龙王年老失女,涕泗横流扑在帝后冰冷的尸体上,痛苦不止,“此妖女是魔界公主,此次私入天界,定然是……”
“够了!”天帝猛地回头怒斥道,“让龙儿安静的走。”
“陛下!让老臣去杀了这个妖女!以解杀女之仇!”龙王暴起,一刀砍向娘亲。
“唔……”娘亲猝不及防被砍中左臂,吃痛一声。
“妖女!我女儿与你有何仇怨,为何要纵火!为何还要杀我女儿!你!你!你还我女儿!”
“凤灵台的火不是我放的!帝后也不是我杀的!”听到龙王不分青红皂白妄加罪名,娘亲顿时怒火中烧反驳道。
怒火中烧的龙王哪里听的进去娘亲的话,一双手握着斩龙刀不断向着刺砍着,刀刀致命。
娘亲左右躲闪着,不愿正对其锋芒,毕竟刚才与帝后和神秘人的对抗,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而且怀中还抱着帝子,更是处处受限。
“不愧是魔界公主,一身修为本王都难以估量啊。”语气里掩不住的是讥讽,还有一丝的忌惮。或许是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何魔界一个小小的公主,竟有如此强大的修为。
“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花拳绣腿……好一个轻巧的花拳绣腿,妖女!还本王女儿命来!”
龙王一刀砍去,娘亲眉头紧蹙,对龙王死缠烂打的行为颇为恼怒,顿时飞起一脚,正中龙王胸口,娘亲轻念法决,顿时公主令幻化成无数把剑,逼的龙王步步后退。
龙王恼羞成怒,手账在削铁如泥的刀刃上咻的一划,顿时刀体金光一闪,发出一声龙啸,如同一条真空一般张牙舞爪扑向娘亲。
“龙王,够了!”
娘亲怀中一空,就在一瞬间,帝子就被天帝抱了怀里,天帝并肩在娘亲身旁,一把抓住了龙王砍来的刀,骨节分明的手一用力,刀应声折为了两段。
“本帝给你个机会,说,为什么要纵火……”天帝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的孩子微微哽咽道。
熟悉的声音传入娘亲的耳朵,如惊雷般炸得娘亲身体一阵颤抖。
娘亲身体颤抖着,许久,娘亲转身看着天帝,随后抬手照着天帝的脸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四周回旋着,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巴掌来得太突然,天帝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娘亲这次没有了泪,目光冷冷看着天帝,一双眼睛里透着彻骨的寒意与失望,“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天帝一怔,随即冷笑一声,“本帝看在你是魔界公主的份上,三番两次放过你,可你呢?你到底有多恶毒的心,才做出这种事!本帝欠你?”
“本帝到底欠了你什么,才让你处心积虑最终置本帝妻子于死地!难道我拒绝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也是一种错?!”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放火,也没有杀帝后!”娘亲觉得天帝这一句句话,如同一个个硬生生的巴掌,心痛的感觉胜过了一切。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天帝伸手,公主令噗的一声被天帝从帝后胸前取出,天帝攥着沾着帝后血的公主令,“你告诉本帝,这是什么!”
“……”娘亲沉默了几秒,“公主令不受我控制了才会……”
“不受控制!好!好一个不受控制!”天帝冷冷端详着娘亲,突然嘶声大笑,“那这火呢?这场火你怎么解释!”
“这火跟我没关系,我走到南天门时才发现起火了……”
“呵……本帝一心想赶你走,天界给尽了你冷脸,那你告诉本帝,是什么让你折了回来?还甘愿如火救人?”
“我!”娘亲哑口无言,她不能把巧儿拉下水,“慌乱中有个小奴婢告诉我这火是三业莲火,只有我才能熄灭……”
“小奴婢……三业莲火!”天帝默念着,猛然惊醒般回头望了望那吞噬万物的紫黑色的火星,目光愈发不善。
“妖女!”天帝刚转头,只见龙王疯狂吼叫一声,冲着娘亲扑去,天帝示意侍卫将他拦住,龙王一边挣扎着,一边向着娘亲怒到,“你还不承认!这三业莲火只有魔界才有!你还说不是你放的火!”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这偌大的元天宫只有我一个魔族?”娘亲冷笑一声,盯着龙王道。
龙王被娘亲盯得浑身不舒服,捂着胸口,似乎语塞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了,一时间脸憋的紫红,他颤抖着手指着娘亲却没挤出一个字,最后侧了头不看娘亲。
“三业莲火……三业莲火是魔界三业魔莲的伴生火种,三业魔莲长在魔界禁地,非界魔界皇室不能进入……”天帝的声音飘渺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娘亲听。
“……”此时,娘亲明白了,有人想至自己于死地,娘亲平静了下心情,“如果是我纵火,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况且,我也试过了,这火,根本不是三业莲火,我无法控制,更无法熄灭。”
“你……”
“因为你逃不走,也不想熄灭啊!”众仙人头攒动突然传出了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凄喊。
“陛下——”众仙四下散开,只见一衣衫凌乱的女子踉跄着脚步走出来。
“陛下——”
是曳迦。
“陛下!帝祖……帝祖……帝祖奴婢亲眼所见,魔界公主打伤了帝祖,还使用妖术……帝祖……帝祖失踪……”
曳迦还未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帝祖?帝祖也失踪了?
娘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被人恨透到如此,恨到非要置于自己死地。
天帝站在原地,双目泣血,哭声嘶哑,仿佛被剥离了灵魂般,这一连串的巨大的悲痛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许久,天帝指尖轻动,两条火红色的铁链瞬间没入娘亲锁骨,一向无坚不摧的公主令一碰到铁链瞬间化为了一团黑色粉末。
铁链如同两条噬骨的蛇,自锁骨下方穿入,又从上方穿出,铁链穿出的那一刻,一股紫金色的血随着铁链喷涌而出,瞬间染透了娘亲的衣服。
这是用极阳铁梧桐的树皮锻造出的锁妖链,极阳梧桐树生长在东方神域,生长有千万年之久,因为枝头常年是三足金乌栖息的地方,所以树身燃烧有极阳烈火,无人可近,树皮硬韧表层附有一层滚烫如铁水般液体火焰。极阳梧桐的叶、枝、皮、果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其树皮若取指甲盖大小一块加入兵器中锻造,可使兵器脱胎换骨。
开天辟地以后,天轻上升,地重下沉,天升辟为仙界,地重是为魔界,而天地之间的领域,即使人间。混沌生万物,出天帝耀辉、魔王墨龙、人皇原俊,魔王墨龙不甘魔界冷寂,意图染指人间,终被天帝人皇协力重伤,囚于禁地,而当时耀辉天帝捉拿魔王时所用的法器,即为锁妖链。
为制成锁妖链,耀辉天帝只身前往东方神域,忍屈负辱向金乌跪求三天三夜,才得极阳梧桐一尺见方的树皮。天帝以树皮为本,辅加以极阳的耀日辉、阳心火、帝释天、万年火龙真核等稀有物品,与丹炉老人守在三昧真火旁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才练成锁妖链。
锁妖链性极阳,且霸道无比,专克妖类,斩妖如断线,而且附带的阳火可以侵肉蚀骨极其痛苦,强大如墨龙仍被折腾到几欲自尽。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