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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恒安拖拉机厂

屈文博的这句话像一道光一样照进李晓峰的脑子里,再也无法抹去。“自己注册公司做项目!”李晓峰下意识地认识到,也许这是一条最能实现自己职业理想的路。

前段时间李晓峰满脑子都是离婚的事情,偶尔脑子里会飘过节温器项目的事情,但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开公司的事情。现在被屈文博这么一说,他的心思顿时考虑起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上来。

做公司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开起来的,特别是做实业,需要同时满足很多条件,比如有没有资金、有没有场地、有没有技术、有没有订单等等。李晓峰此时扳着手指数数,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满足了开公司的条件。

跟屈文博挂断电话后,李晓峰满脑子都是开公司的事情,低着头往外走去。“呯”地一声,李晓峰跟一名正从屋外往屋内走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咦,晓峰,你回来了?”耳边传来那名男子的声音,李晓峰闻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村长的儿子李毅。

李毅比李晓峰大两岁,小时候是村里的孩子王,李晓峰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喜欢跟着李毅玩,两人没少一起干弄鬼掉猴的捣蛋事。

后来大家都慢慢长大,李家村的孩子中学在镇里的镇中中学就读,李毅比李晓峰高两届,学校里很是护着李晓峰。

让李晓峰记忆最深的事情是,有一次李国峰到学校给李晓峰送几件衣服,李晓峰的同学看到李国峰是个瘸子,就给李国峰取外号嘲笑李国峰。李晓峰当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厮打嘲笑他大哥的人,但他势单力孤被一群同学围住殴打,李毅听说这件事情以后,让李晓峰指认是哪些人欺负他,并一一找上门去帮李晓峰出气。

李晓峰从初二开始忽然大脑像忽然开窍一样,学习成绩飙升,每学期都考年级第一名。而李毅读完初中以后没有继续读高中。两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上次李晓峰回家过年的时候,听父母说现在李毅在城里工作,娶了一个城里媳妇,日子过得不错。

“毅哥,好久不见。”李晓峰打个招呼说到,“怎么现在有空回村里?”

“农忙季节,回家帮帮忙,顺便带老婆小姨子回乡下体验一下农村生活。”李毅见到李晓峰很是高兴,乐呵呵地说。

“我是来借打你们家电话的,毅哥这一大早去哪里了?瞧你乐呵呵的样子,有什么好事啊?”

“我老婆和小姨子难得来乡下玩,我就琢磨着弄点野味给她们尝尝。昨天晚上就在山上设了个陷阱抓野兔,刚才去陷阱那儿看,发现抓了个大肥兔。晓峰晚上没有事情吧?到这里吃饭,咱哥俩好久没聚聚了。”

李晓峰见到李毅也很是高兴,点点头说道,“行!那就来打扰李哥和嫂子,你先忙着,我傍晚再过来。”

李晓峰回家以后到山上自家桃树林摘了几斤鲜桃,傍晚的时候拎着桃子去村长家。

村长家里除了村长老两口跟李毅外,还有两名年轻女子。左边一名年龄稍长一些,长得有些微胖,穿着时髦,想必就是李毅的妻子。右边的年轻女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有两只酒窝,看起来颇为可爱。

李毅看到李晓峰来了,迎了出来说到,“晓峰来了还带东西,这么见外?”

李晓峰笑了笑说道,“自家种的,刚刚采摘下来,就拿点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村长在旁边抽着旱烟说道,“晓峰这孩子从小就懂礼貌,李毅你们要多学学。”

李毅听到翻了翻白眼。从初中开始,李晓峰的成绩突飞猛进以后,李家村的村民都拿李晓峰当一个正面形象来教育自己的孩子。“来,你嫂子你第一次见,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村里的才子李晓峰,德济大学机械系毕业,现在在永华市工作。这是你嫂子张玉英,这是我小姨子张友妮。”

张玉英常常听李毅说起李晓峰,李晓峰读书好,高考考了恒安市第二名,读了名牌大学,是李家村的大才子。此时见到真人也颇为好奇,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李晓峰穿着一般,长相中等偏上但细看很耐看,就是看起来精神有点萎靡。

李晓峰也笑着向张玉英、张友妮点点头打个招呼!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晓峰你当年要是来恒安链条厂多好,我们哥俩还能时不时的聚一聚。你毕业后听你爸说你被分配到恒安链条厂,我还很高兴,还想介绍友妮跟你处对象呢!结果你一声不响的跑到永华去了。”

张友妮红了一下脸,抬头看了一眼李晓峰。

“后来听说你结婚了,现在在永华工作,在那边还一切顺利吧?要我说你就不应该跑那么远,受人欺负都没人帮得了你!”李毅边说着话边帮李晓峰倒上一杯酒。

“还行吧就那样!毅哥你呢?现在忙什么?”李晓峰问道。

“在市电力局混日子,跟你嫂子一个单位,天天一杯茶,一张报纸,无聊的很!”

“电力局可是铁饭碗啊,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大家都是年轻人,通过短暂的交流,很快就熟络起来,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村长两口子年纪大,在一边听着不插嘴。

“说起来,你跟友妮还是同行,她在恒安拖拉机厂工作,你们都是机械行业,有机会可以多多交流。”李毅说道。

“哦”李晓峰意外地看了张友妮一眼,机械行业是典型的男人行业,女生比较少,漂亮的女生就更少了。

“我就给单厂长做做助理,技术的事情我不懂。”张友妮性格有点腼腆,红着脸说道。

恒安拖拉机厂是江南省唯一的拖拉机厂,虽然比不上华夏第一第二拖拉机厂,但是却是恒安市规模最大的国企,比恒安链条厂还大。李晓峰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工作三五年后如果没人脉关系也别想做上厂长助理,张友妮一个大专生能给厂长做助理,看来有点家庭背景。

“拖拉机厂工作好,那可是恒安市第一交税大户,我们村里的拖拉机都是恒安牌的。”村长在一边终于听到他熟悉的东西,插嘴说道。

“爸,你说的是老黄历了,现在恒安拖拉机厂不但不是恒安第一交税大户,反而是恒安第一个拖油瓶子,厂里效益不行,工人要吃饭,年年政府要补贴不少钱。”李毅说道。

李晓峰是干机械行业的对拖拉机不陌生,实际上90年代中期,不光是恒安拖拉机厂不行了,华夏除了第一拖拉机厂、第二拖拉机厂还可以,其他二十来家拖拉机厂都在垂死挣扎。80年代拖拉机作为华夏改革开放后主要的运输工具,曾经风光不可一世。

李晓峰父亲一辈的人,如果能进恒安拖拉机厂工作,享受的待遇不是一般的高。比如没结婚的拖拉机厂免费提供宿舍,结婚的提供免费住房,三级技工以上就能分两居一厅的房子。少数家庭困难的可以申请子女免除学费、政府和企业工会还提供困难补助。

厂里年年有免费体检,防疫卫生,看病免费。又有图书馆免费借阅,免费组织放映电影等。工会有自己的文艺宣传队,乐器道具都有厂里免费提供,带薪排练节目。

过年过节的时候,分发的肥皂洗衣粉等用不完,夏天发放白糖、茶叶等。

然后到了90年代初,拖拉机慢慢地被时代淘汰,严格来说拖拉机是农业机械,输出扭矩大但开起来速度慢,在80年前中期还能满足当时不高的要求,做运输车辆用。到了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初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在卡车、货车、面包车等冲击下拖拉机的劣势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些地方政府为了减轻负担,拖拉机厂纷纷承包出去慢慢私有化。

恒安拖拉机厂在华夏众多拖拉机厂中算是坚持久的,到现在94年还在坚持着,不过厂里工人的待遇已经大不如前,每年恒安市市政府都要拨一部分费用去填这个窟窿。

“是的,现在拖拉机厂的拖拉机卖不动,厂里堆压了大量的拖拉机卖不出去,我们上班也是上一天休息一天,一个星期只要上三天班就好了,因为厂里发不出工资来。”张友妮对恒安拖拉机厂的近况最了解,开口说道。

李晓峰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问道:“拖拉机厂那么一大片地方,那么多厂房都闲置着吗?”

张友妮没听出来李晓峰额外的意思,说道,“只能闲置着,现在拖拉机厂最大的财产也就是那片土地了,不过工人们不同意卖掉。如果卖掉了那块地厂子就等于没有了,他们的铁饭碗也就丢了。本来市政府想把拖拉机厂承包出去,工人们不同意,这事情正闹着呢,厂里工会的人时不时地组织工人到市政府去上访,要求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为了这事单厂长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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