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李晓峰再没有去自强五金厂。他不是怕事,而是有一个习惯,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当场立刻做决定。每逢大事要先静心,才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离婚是肯定的,但是要冷静对待,他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再去找周家摊开来说这件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他也没有再必要去厂里上班了,离婚后他不可能继续待在自强五金厂里。
接下来几天李晓峰几乎足不出户地待在家里,除了去了一趟严胖子的汽车修理店。胖子是李晓峰在永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胆子大心思活络,很早就在永华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店,属于那种先富起来一部分的那类人。
严胖子虽然开汽车修理店开的早,修理汽车的技术却并不怎么样。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跟李晓峰认识以后,听说李晓峰是名牌大学机械系毕业的本科生,就时常向李晓峰请教关于修理汽车的知识,这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李晓峰去找严胖子当然是关于节温器项目的事情,他早先去上都市之前就跟他协商好,让他帮忙找车换新节温器。
严胖子的店在郊区位置并不好,而且他的店店面也不大。但他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人,他有自己的交际套路能笼络住客人。比如说只要来他的店修理汽车,汽车修好以后,他会帮客人免费洗车。他的口袋永远有两包香烟,三四块钱一包的牡丹牌香烟是他自己抽的,二十多块钱一包的华夏牌香烟是他用来交际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做生意要精打细算,关门做得了瘪三,开门做得了老板。
两人见面后,严胖子像是完全没有听说李晓峰的事情,见面就递了一支烟过去,“晓峰,男人出来做事情,哪能不抽烟啊,你迟早要学会抽烟,来来抽一个”他是个老烟枪,一直想拖李晓峰下水做烟友。
李晓峰见严胖子没有提周文丽的事情也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最烦别人当面提这件事情。接过了递过来的那支香烟抽了起来。
抽完烟后,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三十多个节温器感温腔体,这些感温体是他从上都市带来的,里面感温腊的配方已经换成了新的配方,递给了胖子。“这里的感温蜡配方都是我们新的配方,已经在上都市做过流量实验,实验通过没有问题的。现在就差换到到真车上去跑一跑,看看到底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没问题,你放心吧,交给我。你说的那些阀门升程、冷却液流量实验什么的我听不懂,但你交代的事情,胖哥肯定帮你办得妥妥的。”胖子拍着胸脯说道。
“今天我待你这里,把新的原厂节温器的感温体都换上我们新的感温体,因为节温器的壳体、回复弹簧、挡片、阀门等不能弄坏,交给别人我还不太放心。”李晓峰边说边就找工具开始干活。“胖子跟出租车司机都协商好了吧?出租车连续用车时间长,车况恶劣,最能验证零件的可靠性,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找了二十多辆出租车司机,已经跟他们说好这件事情,我们修理厂将给他们免费提供节温器。他们听说不用自己掏钱,都是求之不得!”严胖子接口道。
“谢了,胖子,你费了不少心!”李晓峰感激地说到。
“晓峰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平时帮我的更多。每回我遇到修不好的车给你打个电话,你都第一时间来帮我搞定!”严胖子拍了拍李晓峰的肩膀,“我们是兄弟。”
李晓峰把事情托付给严胖子以后,谢绝了严胖子的晚饭安排,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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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门口李晓峰把自行车锁好,刚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粑粑,粑粑!”还没进门就听到糯米一般又口齿不清的童音,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女孩走路歪歪扭扭地跑了过来,抱住了李晓峰的小腿。
李晓峰大喜,他已经一周多没见到过自己的女儿了,当即把包一扔,猛地一把把女儿抱了起来转了三百六十度,逗得女儿咯咯地笑,这是她最喜欢跟爸爸一起做的动作。
李晓峰一边抱女儿一边向沙发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周文丽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周文丽看到李晓峰主义到她了,幽幽地说道,“那些地痞不会再来找你了!”
李晓峰身体停滞了一下,“你去找那个男人了?替我求情?”
“难道让我看着他把你弄死弄残?我还不是为了你!”周文丽说到。
“廉不知耻,我就是被人打死也不用你操心!”李晓峰听到周文丽又去找朱建安脸色铁青。
“李晓峰!”周文丽一声尖叫,“我难道还能看着你被别人打死?”
李晓文还小,不明白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时候,周文丽的这声尖叫吓到了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李晓峰压住心里的那股快要爆炸的火气,转头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了哄了起来。
正当李晓峰在哄孩子的时候,忽然感觉他的腰间一紧,却是周文丽走上来张开双臂怀抱住李晓峰的腰,小声地说道,“晓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想离婚!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周文丽也把声音控制下来,小声地对李晓峰说到。
李晓峰保持沉默没有理她,仿佛没有听到周文丽的话。
周文丽不在意地往下说,“朱建安是永华发展银行信贷部的主任,那阵子我因为跟你吵架,住到了娘家。当时我父亲正好因为云亭酒店装修的事情急需一笔贷款,要请朱建安吃饭。我父亲这个人你也了解,他要面子,就叫上我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去给他涨涨脸,在饭局上就这样跟朱建安认识了!”
“没想到的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朱建安找各种理由约我出去。因为我父亲急需贷款,所以我不得不虚以委蛇,一直应付小心他。他好像很了解已婚女人的心态,从来不跟我单独出去,每次出去吃饭的时候总是跟很多人一起,慢慢地我就对他放下了戒心。”
“有一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我多喝几杯酒,他就把贷款的事批下来,我当真了就多喝了几杯,结果就喝醉了,醒来后发现跟他躺在了一张床上。而之后他没有按约定把贷款批下来,总是找各种理由一直拖着,我没办法为了让他高兴就只能又陪他几次。”
说道这里周文丽似乎有些动情,语气有点哽咽,“我会跟他一刀两断的,我只爱你。让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李晓峰依然没有说话,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房间只有女童李晓文咿咿呀呀的声音。
“就算你讨厌我厌恶我,也应该为女儿想想,你不想她这么小就成长于单亲家庭吧!”周文丽见李晓峰无动于衷,开始用女儿来说服李晓峰。
李晓峰听到这里,因为被周文丽欺骗过已经不太相信她,心想你既然这么为女儿着想,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周文丽的话把她自己说的很无辜,仿佛是一个受害者,但以李晓峰对周文丽的了解,以她的火辣性格,如果不是她自愿,不会有这么容易被人拿捏。
周文丽的本性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比较爱追求新鲜事物。也许她一开始跟朱建安上床确实是因为喝酒的关系,那么接下来还继续跟他保持这种关系,就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
李晓峰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妻子被别人沾染过,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此刻不知道周文丽这次过来是真的想挽回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有其他目的。搞不清楚出索性也不理她,只顾着跟女儿玩耍。
周文丽见说了半天也不见李晓峰有回应,只能悻悻然地带着李晓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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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晓峰忽然接到了严胖子的电话。
“晓峰,我听说一件事情,想来想去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严胖子在电话里很严肃。
李晓峰以为是节温器的事情,“胖子,是不是出租车的节温器换上后出问题了?”
“不是这件事情,你不是永华人所以消息不灵通,我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周自强在托人找关系,想把云亭酒店在房屋产权监理所的产权登记做变更。”严胖子知道李晓峰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晓峰沉默了一会,过了好久才说道,“胖子,多谢了。”就把电话挂了。
他这几天设想过离婚将要面对的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李晓文的抚养权问题,李晓峰的意愿是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以净身出户,他只要女儿。但可以想象到周文丽肯定不会放弃争夺女儿的抚养权。
按华夏的法律,婴儿还在三岁前夫妻离婚,双方抢夺儿女抚养权,法院通常会优先判给母亲。虽然周文丽是婚姻的过错方,但是谁又能证明周文丽是婚姻的过错方,这里是永华,没有人会帮李晓峰做证明,包括朱建安的老婆。
所以如果要想要女儿的抚养权,跟周文丽做财产争夺不能放弃。李晓峰可以以财产为条件,做协议离婚,抢到女儿的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