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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何以飘零远

那小姐又来了,带着那名为“桃儿”的丫鬟,说是来提亲。

多可笑,他秦良木在上清郡住了那么久,一直对外宣称自己不再娶亲,要守着亡妻的桃林,怎么这位小姐竟然如此开放,不怕被拒绝,还主动上门提亲?他闭门不见,那主仆二人便每天登门拜访,俨然把这桃林当成了景观,甚至和周围的几户人家关系打成一片。

他可以不去见那位小姐,但是亦白也在,他又怎么忍心不见?

“姑娘还是请回吧。亡妻临死前将这方桃林交付给我,这桃林于我便是亡妻,我在这里住了多年,早已说不再娶亲。”秦良木站在门口,用身子掩住门,冲着这位大小姐做了个揖,然后恭恭敬敬的说着,一点把她们让进门来的意思都没有。

“你说你在这里住了多年,可是看你的样子甚至不到而立之年。亡妻什么的,恐怕只是你的托词吧?”

问过他这样问题的不少于十人,然而这一次问的人是她,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名为桃儿的丫鬟气势汹汹的提问,可是转过头来却对着那大小姐做了一个鬼脸,活泼至极。

“我在这里居住了多年不假,相貌不曾变化也只是因为我并非凡人之躯。若非如此,这林中桃花又怎会开放了百年?”秦良木看向桃儿的眼睛,想要把她这一世的身形容貌记个清楚,“我在此等候亡妻轮回转世,只愿再见到她的音容。我不会去干扰她现在的生活,只要能够见到她就好。”

“哼!虚伪!”

那大小姐听完这话却面露不屑,“你以为所有人都会被这样的迂腐感情所感动么?你为何不能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或者勇敢一些去追求?你在这里折磨自己,甚至以为高尚,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这个人适合做夫君!桃儿,我们走!”

桃儿回过头来看了看秦良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出来,叹了口气就追上了那小姐,可秦良木分明看出她的眼眶是红了的。

为什么不能相忘?为什么不能相守?她问他的问题,他回答不了。

他真的只是在享受这种等待她的苦痛吗?还是在以此来惩罚自己?秦良木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一世是亦白的最后一世,可是他等她的心却有一丝动摇了。

还记得当年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虽说有言“人妖殊途”,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暧昧的感情却越来越明朗。亦白是妖体自是无人管束,可良木的变化都被师父看在眼里,紧接着便是流于俗套的“棒打鸳鸯”的戏码。

良木的师父先是找他彻夜长谈,然后又威逼利诱让良木亲手斩断这段感情。他们说,修仙之人必须斩断七情六欲,无欲无求才能不在修炼中走火入魔;他们说,秦良木是这一代中基础最好的人,最有可能修仙成功,不能因此放弃了大好前程;他们还说,那亦白并非什么桃花仙子,而是山野间一株野桃树,因为受到他们散发的香气熏陶才能修炼成形。

多可笑!他秦良木的感情生活为何需要别人指指点点?!难道他不会判断么?难道为了这所谓的修仙和旁人所谓的“人妖殊途”就可以不用考虑他们两人的感受么?良木对这些人置之不理,可是再次去找亦白的时候才发现,亦白的本体——那棵桃树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零星的血迹,印证了他内心的忐忑。

秦良木去找师父询问,可是满堂的师叔师兄们满脸淡漠,他们说,妖魔邪祟,留它作甚?杀一个树妖而已,何必大动肝火。他们说,既然你无法狠心做出选择,那就帮他做出个了断。

秦良木红了眼,拼着命反叛了师门,将众人打的遍体鳞伤,但是最终也没能狠心杀死那些动手的人,只是将被他们重伤的亦白救了出来,再没有回去过。秦良木寻遍名医,也没有办法救活她,只是亦白的本体——那棵桃树却是越来越茂盛,最后甚至长成了一片茂盛的桃园。

后来秦良木走访过的一位高人告诉他,这桃妖受的伤很难医治,只能一次又一次转世为人,七世之后才会再成妖身,而这七世都会托生在离着桃林不远的地方。只是他秦良木只能远远的看上几眼,却不能过多接触,更不可以擅自去帮她触碰被封存的记忆。

那高人曾说,“即使不能在一起,你可以目睹她的生老病死爱恨情愁,陪她走过一生又一世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秦良木感受到的更多是“求不得,爱别离”的痛苦。

何以飘零远?何以飘零久?

守了亦白六世,他真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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