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和那个男人见过？”明易川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黑发纤细少年，也有可能是透过这个少年想别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所在的场所是明元帅的私人飞船，不用担心他们之间的对话会被有心人听到。
莫希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毫不动摇，微微摇了摇头：“这是先知大人第一次与我见面。”
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八年前在莫灵的生日会上，莫希当时坐在飞船里，曾经用精神力探知过先知的相貌，但却没有亲自见过面，先知那边更是如此。
明易川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也发现了吧，对他而言，你能在这两年留在核心星系似乎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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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明元帅提醒，当时大家都对这件事情有所察觉。他想把莫希要到身边的欲望太明显了，做出的事情也非常不符合常理。
这种不合常理，不仅是指他做的事情不合他的身份，更是意在与他本人过去的行为不符。
这一届的先知是一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人，虽说以他的身份没有必要去迎合任何人，但他不是那种会把自己掌握的资源摆到明面上的人，他就算要仗势欺人，也不会当着一群观众的面表演——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军校联赛的颁奖仪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颁奖仪式不会像之前的比赛一样进行全网直播，但基本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好事的记者们将信息发布出去。
他这番作为主要可能造成三大影响。
其一，先知大人仗着大元帅的纵容，连明元帅的决定都要反驳。甚至，大元帅还会为了先知的想法提出收莫希到他旗下特殊名额的荒谬提议。这会让人开始质疑现在的这个先知大人手上的权力到底到达何种程度，日后遇到与他相关的事情，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资格与这种势力相抗衡。
其二，莫希被推上关注的焦点。原本，莫希在众人的印象中仅仅是莫唯的弟弟，这件事情过后，很多人都要重新评估这个病秧子小白脸在心目中的评价。
要知道，被选到元帅跟前的天之骄子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然而，能被明元帅和大元帅两人都开口表示要进特殊名额的，古往今来唯莫希一个——不论背后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经此一遭，莫准将的在群众心目中的特殊性也是直线向上，联邦没人相信这一场冲突发生的原因与这位天才准将、神选的希望毫无关系。
其三，明元帅很难拒绝他退一步的请求。如果他最开始提出的要求就是让莫希等人在这里留两年，哪怕中间有大元帅介入，明元帅可能会因为心中的抵触、怀疑心理，巧妙地拒绝这个请求。
按照惯例，明元帅选定的学生，会根据各自情况进行一年左右的适应性训练，然后再前往边缘星系，先知特意提出想要将特定人的训练时间延长，这自然看起来有些可疑。
他做的却是故意先提出一个更加过分的意愿，用令人不快的强硬手段挑战明元帅的权威，并动用大元帅的势力进行压迫。在众人面前，明易川很难和他完全撕破脸皮，对于这个看似无关痛痒——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的提议也就顺势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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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元帅对莫希说了这番话，视线却是看着一旁那个面色冷淡的蓝发男子。
萨弗兰在这场闹剧中也扮演了一个很有趣的角色。
看似开始的纷争与他全无关系，但是最后落实到具体约定，他却和莫希一道被要求留到圣子成年，好像是一个附带的保镖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莫希成为了舆论的焦点，而附带的萨弗兰，却没有暴露在聚光灯下。
明易川一直坚持，一个人说再多都只是谈判的过程，最后做了什么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先知提起萨弗兰若是顺带也罢，倘若真是有意而为，那就很有意思了。
明元帅看了看莫希的反应，也没在这个话题过于纠结，转而开口：“你倒是愿意留在我身边。”
这话倒不是明易川妄自菲薄，一般人看来，同样是元帅级的直属上司，明易川这边并不是最理想的去处。
大元帅身边自然是权力的中心，可获取的资源丰富；若是觉得大元帅年纪大了，事后可能有变，那么另一派年轻的霍斯达因元帅就是最有潜力的追逐对象；唐元帅、路德元帅管辖核心星系，又是两派的中流砥柱，自然也颇具追随价值。
只有明易川，一方面游移于两派之外，核心权力事务几乎三不管，另一方面管理的又是最难立功的对外事务，升职无望——有很多军校生都因此不愿分派到他所率领的军区。
莫希的选择在外人看来很怪，既选择了一个不讨好的差事，又得罪了大元帅——这一结果使得她之前那番说辞很有说服力，得知此事的联邦民众对这个莫准将的弟弟好感也是有所提升，连带着觉得不愧是莫准将，连弟弟都教育得思想觉悟那么出色。
对于明元帅的探究，莫希凝视了他一会，才谨慎地开口：“我之前的叙述只是我心里的一部分想法。”
黑发少年就像一个小动物，判断对方值得信任才去接近。
“哦？”明易川倒是有了兴趣，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那个异常俊美的少年，用右手支着脑袋，紧盯莫希的眼睛，“这倒挺有意思。”
莫希说得毫不犹豫，但语气也不急促：“莫准将在几天前曾发给我一条讯息。”
听到这里，明易川眼帘微垂，又很快抬眼：“他告诉你我打算选三个特殊名额。”
这句话是肯定句。
莫希和萨弗兰闻言都是有些讶异，只有时越还是那副阴沉脸，像是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一样。
莫希和萨弗兰当然会讶异，明元帅又不是神仙，怎么会对这个事情了解到这个地步。
要么是他从莫准将那里得知了这件事，要么就是他对莫准将的行事风格非常了解，
明易川从两人的反应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微微颔首，笑着看向萨弗兰：“他倒是信任你。”
萨弗兰下意识地和莫希对视一眼，知道对方在说莫希事先把这条信息共享给自己的事情，而且也看出明元帅事先并不知道莫准将的所作所为。
莫希想了想，说：“我判断这件事情可以让他知道。”
“看来也不是一时冲动。”明易川看向莫希的目光带上几分审视，“这样想来，你确实有几分潜质。”
明易川看到两人似乎还对自己的猜测有些无法释怀，轻笑一声，随口解释了一句：“再怎么说也是我的老本行，没必要觉得奇怪。”
这么一说，两人才想起眼前的这位元帅一直在和那些非人类生物打交道，对于判断对方的心理还是颇有经验的。
“时越，”明易川看着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俊美少年，“你那边就和事先说好的一样，我不多吩咐了。”
莫希一瞬间脑中略过“果然这两人事前有联系”的念头。
时越颔首称“是”，抬眼看了一下还站在那里的两人，就转身离开了。
明元帅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还是年轻”，就再度看向莫希：“不管先知要对你做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话，生命是最重要的，必要的时候，不必在乎身份之类的外在之物。”
莫希以为明元帅这话是说：对于先知的不当命令，可以不在乎对方的身份进行反抗。后来她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另一种理解方式。
说完这句话，明元帅起身附在萨弗兰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是离得很近的莫希也没有捕捉到只言片语，只有萨弗兰本人才清楚具体内容。这句话并不长，很快就结束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终端，确认了一下时间：“今天倒是正好，有时间带你们见一个人。”
也算是报了那人之前帮忙之恩。
“什么人？”莫希下意识问。
明易川笑了笑，转向飞船的操作台简单操作了几下：“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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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联七军训的时候，莫希也和其他同伴一起搭乘过元帅的飞船，明元帅的这艘飞船虽然外形与当年霍斯达因元帅那艘有很大区别，但飞行速度却是相仿，莫希无聊观察了一下内部结构，这很有可能是同一批次的产品、分别进行不同改造的产物。
他们的目的地不算远，只是从小费琴星系飞往隔壁的大费琴星系——联邦第一军校就位于这个星系的瓦尼诺星——而且还有意走了捷径，只花了七个小时不到就抵达了目的地，刚好够莫希看完两个战舰制造的案例。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莫希确认了一下标准时间，刚过两天的分界线不久，进入新的一天。
着陆的星球这片区域正处于较长时间的白昼，倒也不觉得像是深夜，若是进了城市，明晃晃亮眼的银白更是让人看不到阴霾。
明元帅行事低调，选了一片无人的区域停放了飞船，设置了隐身，就拿出一部大路货的悬浮车，带着两人一路开进了市区，最终停在一间看似普通的咖啡店门口。
明元帅长相并没有太多的记忆点，再加上他行事态度比较自然，附近的路人倒没认出这个黑发黑眼开着普通车的男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明元帅。
倒是莫希和萨弗兰两人的长相还比较打眼，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明易川在下飞船前抛给他们两个军用的光学迷彩装置，效果和当初那个扮作瓦伦缇娜的金发男人的能力有点类似，不过只能在相貌的原有基础上进行微调——萨弗兰改变了显眼的发色，把他明显非人的耳朵改成了人类模样，遮掩了脸上的鳞片；莫希简单调整了一下细节，让这张脸和那个大名鼎鼎莫准将看起来没有那么相像。
信步进门，明易川目不斜视就径直走向一个位置相对还比较明显的包厢，熟练地输入口令，示意身后的两人跟着一起进去。
莫希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背对自己坐着的清瘦背影，一头浅棕色头发还挺引人注意，此时正飞快地舞动手指，忙着输入些什么东西。
她一瞬间觉得这个背影，似乎看着有点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