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长平守城的士兵刚刚打开城门。两骑快马疾驰而入,等众兵士反应过来后,只能看到一个着藏蓝色锦衣男子和着紫色纱衣女子远去的背影。饶是这样仍有眼尖的士兵发现,马上英姿飒爽的男子竟是李致远,一时兴奋高呼:“李将军,回来了!”
高呼声在清晨的街道上异常响亮,刚才还安静的街道一下热闹起来,行人、小贩、街边商铺的人一下涌到街上,原本宽敞的街道瞬间挤满了人,众人一遍遍欢呼着:“李将军回来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激动的心情。天齐国的百姓都知道,他们能免于战火,全都是李致远以3万兵力大胜20万东赢军换来的.如果没有李致远恐怕他们已经死于东赢军的屠刀下来.他们对这个李将军打从心眼里的敬佩.
李致远天齐国女子梦寐以求的金龟婿。他身世显赫,祖父是天齐国的开国将军,父亲也是镇守边关的大将。他文韬武略、战功显赫,深得景帝器重。显赫的身世、崇高的地位,已是天齐国王公贵族争相巴结的对象,再加上英俊的外貌,天齐国的女子争先恐后地想嫁入将军府。
如今战事平息,李致远回京,如果哪个女子能利用这个机会嫁入将军府,那么这个女子的家族也将一跃成为天齐国的新贵。这几日入城处附近的酒楼、客栈中住满了各府派来打探消息的小厮、丫鬟、嬷嬷,一时间竟人满为患,一房难求。
人群中,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突然开口:“咦,李将军的身后怎么跟着一个女子?”声音不大,却让众人从李将军回来的激动中清醒了过来。
所有人都眯着眼,细细地看着李致远已变成小点即将消失在他们视线的背影,又有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说道:“后面的那个身材娇小,必是女子。”
“不错,是个女子。”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语气越来越肯定。
“据说李将军从不近女色,怎么会有个女子随行?”一个秀才打扮的中年男子开口.
“难道那女子是李将军的意中人?”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开口。她的话音刚落却发现整条街的女子都以一种杀人的眼光看着,吓得她赶紧低下头。
”哼!”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用力地绞着手中的丝帕,鼻孔中发出哼声:“那个女子有什么资格跟在李将军身后.”
“走,快回家禀报小姐。”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立即奔跑了去。
一时间众人都各怀心事,瞬间散去.李将军带一个女子回京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便传遍了长平城的每一个角落,这个消息如重磅炸弹,炸在了长平王公贵族、闺阁千金的心中。
李致远、尹千寻行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下。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五个大字‘飞卫将军府’。
两人刚下马,便有小厮上前接过两人手上的缰绳。将军府门口几十个丫头、婆子、小厮、侍卫,已是整齐地分两排站在将军府门口。
为首的管家张全一见李致远下马,立即迎上前。
“少将军,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管家张全向李致远行礼后,含笑说道。
尹千寻声看去,这是个年约四五旬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皆透出一股精明之气。
张全打量着李致远身后的女子,此女容貌美艳绝伦,说是倾国倾城也不足为过,全身更是散发着一股沉稳之气。饶是自己阅人无数这样出色的女子也是第一次见。而她又是和少将军一起回来,这其中的关系......
“这是我的军师尹千寻。”李致远看着张全的眼睛直直盯着尹千寻,声音中似有丝不易觉察的不悦。
张全也是个反应迅速之人,立即向尹千寻行礼:“小的张全,见过尹军师。”他声音虽平稳,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这个女子竟然是少将军的军师!天齐国虽不乏女子为官,却没出过女军师。战场瞬间万变,不是女子能掌控的。但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单是军师,而且还是少将军的军师。少将军谋略过人,竟尊这女子为军师,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女深不可测。再看向尹千寻时,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敬畏。
“张管家客气了。”一道如黄鹂般的声音自尹千寻口出发出。
在场的丫头、婆子、小厮、侍卫,听了都觉得心情舒畅。众人再看向尹千寻,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这女子美得不能用言语形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明眸皓齿,未施任何脂粉,却明**人,美得惊人。她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身材袅袅婷婷,凹凸有致,纤腰不盈一握,一袭紫衣随风而飘,美得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将军府的丫头、婆子们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长平的王公贵族小姐也是见过些的,以前觉得无比美丽的王公贵族小姐,跟眼前的这位尹小姐一比,全部都成了庸脂俗粉。有些胆大的小厮、更是不顾场合,眼睛直直地盯着尹千寻。饶是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侍卫也忍不住用眼偷瞄尹千寻。
“引路!”将众人的表情收于眼底,李致远的语气有明显的不悦。
张全不敢再耽搁,在前面引路。
李致远大步跨入府中,尹千寻在距其五步远的距离跟上。众人随后鱼贯而入。
尹千寻进入将军府,只见府中亭台水榭、九曲回廊,造型大气磅礴,用料及其讲究,无处不彰显出主人尊贵的身份地位。她踩着脚下精致的大理石,只见石面光亮、色泽莹润。眼中有微微寒意,怕是脚下的一块大理石也够寻常百姓家吃上一年。
似是知道她内心所想般,走在前面的李致远停住步子,缓缓转过身,望着尹千寻的双眸,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府邸是皇上所赐,并非我所愿。”
“那将军的所愿呢?”尹千寻的双眸同样望着李致远的眼,似乎想看穿他。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李致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极其认真,眼中尽是对田园生活的向往。
尹千寻有些诧异,没想到位高权重的李致远,竟向往的是田园生活。他拥有别人追求一生都不到的功名利禄,却又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只是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恐怕由不得他,“愿将军能得偿所愿。”
李致远唇边浮起笑意,她总是能看得如此透彻。
“表哥!”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约14、15岁的粉衣少女急急而来。少女面容姣好,是一名清丽佳人。
“表小姐。”走在前面的张全立即行礼。
沈沁直接忽视了张全,此时她的眼中只有李致远。几月不见,表哥越发的英俊了。
“沁儿。”在听到沈沁声音之前,李致远已转过身,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在李致远的注视下,沈沁脸颊晕红加深。目光无意间瞟见李致远身后的尹千寻,心里一个咯噔,表哥竟然带了个女子回府!她的目光中有了寒意。
“见过表小姐,我是将军的军师尹千寻。”尹千寻向沈沁行礼,她把沈沁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已了然。为避免招来无妄之灾,不得不开口解释。
“原来是尹姐姐。”沈沁还礼,脸上笑颜如花、天真烂漫,仿若刚才眼中的寒意只是尹千寻的错觉。
互相行礼后,一行人便不再耽搁,由张全领着继续前行。约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才来到将军府正厅。
正厅中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端坐主座。只见她身着海棠红锦服,衣袖、襟前、袍角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双目湛湛有神,皮肤保养得极好,细腻、光滑如玉。
“儿子见过母亲。”李致远跪地行礼。
吴月茹快速起身扶起李致远,把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开口:“远儿,快起来,不必多礼,回来就好。”她眼中泪光闪闪,却倔强的没有落下,心中千言万语只融汇成这几句简单的话。当她得知郦城被围时,心如刀绞,远儿要以3万守军对抗20万装备精良的大军,其中何其艰险,九死一生。郦城大捷,她的心放心了一半,直到此时见到神采依旧的李致远,她才把真正把心放下。
吴月茹身后的王嬷嬷边擦着眼泪,边说:“少将军,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你都不知道夫人是过的什么日子。夫人日夜担心你的安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每天都在菩萨面前求菩萨保佑你平安归来......”
“知春。”吴月茹语含责备开口。
王嬷嬷立即禁了声。
“娘,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李致远惭愧多年征战,他没有尽到身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远儿,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在国家危难之时,你挺身而出,舍小家保大家,你是母亲的骄傲。我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荣。”吴月茹眼含笑意,她此生最大的骄傲就是有李致远这个儿子。远儿容貌出众、文武双全,是天齐国最出色的男子。自弱冠之年起,媒人都快踏破了将军府的大门。其中不乏出身高贵、容貌才情俱佳的贵族小姐。可每次远儿都以国家战事不断,无暇顾及婚事为由拒绝。如今已23岁了,依然孑然一身。她的心里不禁浮起忧虑,眼光不经意瞟向李致远身后,只觉眼前一亮,好个倾国绝色、超凡脱俗的女子。更难得的是这个女子周身散发出远超其年龄的从容稳重之气,那双空灵清澈的美眸,似乎能看穿一切,直指人心。她的心竟然有些微颤。
“卑职尹千寻,是将军的军师。”尹千寻敏锐地觉察到吴月茹打量她的眼光,她的目光从容淡定地迎上吴月茹的,弯身行礼。
“军师?”吴月茹有些诧异,询问的眼光看向李致远。得到李致远肯定的点头,她的心不由一震,远儿谋略过人,竟然尊这妙龄女子为军师。看来此女必是聪慧至极之人,不由赞道,“没想到尹小姐这样的绝色佳人,竟巾帼不让须眉,当今世间少有。”
“夫人谬赞了。千寻浅薄,承蒙将军不弃。”尹千寻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因为吴月茹如此赞扬而有一丝起伏。
吴月茹不由对尹千寻多了几分欣赏,这个女子小小年纪竟能宠辱不惊,当真气度不凡。
沈沁将一切看在眼中,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娘,我即刻进宫面圣。尹军师就烦劳娘安顿。”李致远皇命在身,不敢有片刻耽误。
“好,远儿放心,快去复命吧。”吴月茹自是知道景皇正等着李致远。
李致远向吴月茹行礼后,转身离开。在经过尹千寻身侧时,他停下脚步,说道:“军师,只管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中,无需拘束。缺什么只管告诉夫人。”
李致远短短的一句话,却在众人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吴月茹的眼中浮起笑意,这还是远儿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女子。
沈沁的眼中的寒意,慢慢汇成了恨意。
在场的丫鬟、嬷嬷都是心思通透的人,少将军的言下之意是,这位尹军师极受自己礼遇,他们要尽心伺候,不得有差池。一时间都不敢有任何怠慢之心。
“谢将军关心。”面对李致远的关心,尹千寻依然是是惯有的平淡。
李致远不以为意,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吴月茹招呼尹千寻、沈沁坐下,丫鬟立即奉上茶盏。
吴月茹揭开茶盖,轻啜一口,说道:“尹小姐一路舟车劳顿,我已命人收拾东苑,你稍坐片刻,我便让丫鬟带你去休息。”
“劳夫人费心了。”
吴月茹浅笑:“尹小姐无需见外,你是远儿重视的人,当娘的自当尽心。”
尹千寻听她话中有话,但又找不出问题,只好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优雅的举止,不经意间显露出她受过良好的教养。
“我天齐国幅员辽阔,各个地方口味差异甚大,不知尹小姐是哪个地方的人?我好吩咐厨房炒几个你的家乡菜。”吴月茹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浅笑。
“劳夫人费心了,千寻是蓟县人。”尹千寻当然知道吴月茹是在探寻她的身世,也不刻意隐瞒出处。
“蓟县离郦城千里,又逢战乱,相必你一路行来,极其艰险。家人可放心,可有报平安?”吴月茹有些怜惜这个仅18、9岁的女子。
“谢夫人关心,千寻已向家人报平安。”尹千寻知道吴月茹这仅仅只是开了个头,必有后话。
“尹小姐气度不凡,不知父亲是何人?”尹千寻的言谈举止均显示出她受过良好的教养,吴月茹推测尹千寻想必是官宦人家出身。
“夫人谬赞了,千寻的父亲不过是商贾之人,不足挂齿。”尹千寻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世。
吴月茹一听这话,便知是尹千寻不愿说身世,便不再追问。她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摸不透她真正的想法。
沈沁听到尹千寻是商贾之女,出身低贱,心里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下。不过吴月茹的态度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看得出来,姨母对尹千寻有好感。她喜欢了表哥这么多年,她是绝对不会让尹千寻当上将军夫人的。她脸上的笑容依旧腼腆、恬静,敛下的眼中却是恨意。
一个丫鬟步入正厅,行礼后说道:“禀夫人,东苑已收拾妥当。”
“司琴、司书、司棋、司画,从今天起你们好好伺候尹小姐。”
“是,夫人。”下首的四个丫鬟立即齐声应到。
吴月茹待正厅内的人离开,只留下王嬷嬷一个人,才缓缓开口:“知春,你觉得尹千寻,是个怎样的女子?”
“夫人,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向尹小姐这般容貌、气质出众的女子,与少将军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王嬷嬷真心赞道。她是吴月茹的陪嫁丫鬟,跟随吴月茹多年自是知道吴月茹心中所想。她看了眼吴月茹的脸色,知道自己说中了夫人的心思,又接着说,“不过尹小姐似乎不愿提及身世。”方才在客厅,吴月茹的多番试探,尹千寻对答如流,却对身世没提半个字。
“这正是我担心的,尹千寻的容貌、举止、气度,放眼整个天齐国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女子岂是商贾之家培养得出来的。她不愿意说,恐怕大有来头。”她的眼中浮现忧虑,“这样的女子呆在远儿身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这样,你派人到蓟县去打探她的身世,切记不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