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告诉我,你有一种天赋,别人可望而不可即,只能羡慕你,嫉妒你。告诉我我是多么多么的幸福,有着非同寻常的天赋。却不知道,对我来说,忘记,也是一种幸福。
——夏荔
今天,下雪。
雪下得轻灵,却肃杀。
收到你的信时,我25岁,在加大伯克利分校电子工程研究院的实验室里睡得很沉,送信的小伙子敲着我的窗户:“Amaya,hereisyourletter.”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那个小伙子,第一感觉竟然是:嘿,这小伙子蛮帅的哦。
想着想着笑嘻嘻的从小伙子手里接过信封。看着男孩两腮可疑的红晕,突然起了调戏的心思:“hey,youareahandsomeboy.Canyougivemeyourphone?.”眼神中更是极尽轻佻之能事。顿时小男孩落荒而逃。看看那眼神,活像我是撒旦一样。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长得也不错啊,没那么可怕吧?跑啥呢……”
突然,看见了信的署名,Jerry谷,我的大脑不由得当机了,Jerry,那只老鼠的名字,太大众化的名字了,大众到在一片人流里喊一声Jerry,可能会有几十人回头向你看来。
可是,我依旧能一瞬间认出你。
呵呵,这是多么固执的记忆,执拗到7年过去,我依然能在我的记忆里认出你的自己,认出我逃避了那么多年的你。
却又执拗如我,整整10年,从15到25,我依然爱着你,用着Amaya这个悲伤地英文名,仿佛这样就能记住我们的分离,仿佛这样就能把你锁在我的记忆里,就如同一个投入了灵魂的演员,戏已散场,我却执着不忘。
尽管就算不这样,我也永远忘不掉。
我抚摸着这封我等待了5年的信,忽然竟然舍不得打开,生怕在我眼眶里的充满了盐质的泪水绻皱了你的字迹,我慢慢的蹲下,绻起自己的身体,把信封放在我的心口,对自己说:夏荔,7年了,什么情感在时光中也会越来越浅淡,就算永远也忘不掉又怎样,你与他,终究只是陌路人。
最终我还是打开了那封信,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从加州到南京,16个小时,我回到了阔别7年的故土。
一切只因为你一句,我要回国发展了。
到家的那天刚好是除夕,我妈拉着我让我陪她看春节联欢晚会,看着看着,就聊了起来,说起我离开的这几年的变化,妈说:“这最大的变化啊,就是不让放烟花了。想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放烟花,而且还一天到晚都能放出花样来。”
我看着母亲祥和的笑容,笑了笑,没说话。母亲见我没接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多少年没回来了,这几年家里的变化是真大,明天让欢欢陪你去逛逛吧,也散散心。找工作的事,过两天再说吧。”
“嗯!”我轻轻的点头。
看着欢欢,想起我离开时,欢欢才8岁,那时候肉嘟嘟的小脸常常让我怎么也摸不够,如今竟也到了15岁,青春正好,一切都刚开始的模样。不由得会让我回想起当年的自己。
我的卧室依旧保留着我7年前离开时的模样,周杰伦的海报还挂在我的床头;书柜里放着那时装文艺,却没看过几本的小说。Mp3里的歌居然还是爱情买卖和偏爱,忽然,我终于回过神来,好似后知后觉一般,我回来了,回到了阔别7年的故乡。
只因为一封于我已没有关系的人的信,我回来了。
就好像一切于我都是借口
第二天是被辛荇的电话吵醒的,胡乱的抓起手机就听见了辛荇劈头盖脸的声音:“夏荔,你出息了是吧,敢不知会我一声就回国来了是吧,你毕业手续还没办理呢吧!你啊,真是的,那么理性一人,咋碰到这男人的事情就乱了呢,活该被甩。好了好了,那个毕业手续我给你办好了,后天我给你带回国内去,记得到时候到机场去接我。”
“嗯,女王大人,小人到时候一定恭候大驾。”我笑着和辛荇调侃,这就是我的朋友,或者说是闺蜜吧,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损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接受能力,但是有的时候却又关心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不错不错,荔子你的觉悟提高了啊。”辛荇依旧洋洋得意的样子。而我,却不小心落下泪来。
那些年,在我周围没有一个朋友的时候,你悄悄的接近了我,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外号。还记得那时你的声音清冽,一天到晚荔子荔子的唤个不停,我嫌弃这个昵称太不好听,总是对你扔眼刀子,而你却说,好听不好听又有什么关系,这是只属于你的外号,只属于你的昵称。
那时的你是多会说情话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暖了我好久好久。
如今,这个外号依然在被人叫着,但却再也听不到那样好听的声音……
或许只是再没有听见你过吧!
被辛荇喊起来之后就再也睡不下去,心里诅咒着辛荇也不在乎将近10个小时的时差,就那么鲁莽的把电话打过来,闹得我睡不着觉,一边想起昨天母亲说过让欢欢陪我逛逛变了样子的城市。
告别母亲,欢欢和我走在小道上,欢欢告诉我“姐,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没几年就大拆迁,整个老城区,基本上都拆了,也辛亏咱家在城边上,不然,你就连家都找不到喽……”
后来欢欢说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楚,我早就发现了,原来的土泥路变成了柏油路,原来的平房,变成了高楼大厦,原来的中心广场人迹寥寥,甚至连原来的子弟校,也变成了钢冶场。
恍然。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在变,我们,城市,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运动,正如旋转的轴承生锈就会被换掉,正如年少时的恋人会被时光掩埋……
可是我忘不掉,无论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都忘不掉。这种在别人眼里仿佛作弊器一样的天赋,于我,却仿佛诅咒,让我一辈子只能在回忆中纠缠,沉沦。
正如小城的校园里总是静谧,我终于,回到了,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