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想象中的每日的尴尬，那晚之后，工作时的两人并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公司刚起步，产品即将面市，李清源作为分管营销的副总，更多的是带着他手下的那些兵跟这个城市里所有销售渠道的负责人谈合作协议。而黄雨晨也忙着梳理公司制度体系，制定各项计划。日子流水般走过，如同这些年的每一天一样。
黄金周来临，除销售人员外，其余员工全部放假，销售人员根据市场情况，分组值班。忙碌惯了，突然有了漫长的假期却不知道怎样度过。爸爸妈妈早就定好了机票，飞出去玩了，早就打招呼给她，国庆不要回家。昨天浑浑噩噩睡了一天，估计再睡就要变成猪了……黄雨晨一大早就起来了，给新买的百合换了水，吃了早饭，准备去学校走走。回A城那么久，还没有回学校看看，放假了，应该比较安静，也不怕遇到熟人。遇到熟人？是啊，曾经学校里的模范情侣，如今之身一人，该如何面对那些关切的目光？黄雨晨又陷入沉思中，以至于烟花易冷的乐声响起时，她迟疑了好久才去接电话。
“韩总？”
“黄总监，不好意思放假还打扰你。没在哪里度假吧？”
“没关系，我就一个人，这种日子出去玩也是找累，所以在家补觉呢。什么事？”
“哦，那刚好，有个事麻烦你，李总啊，整天忙，还没找到住的地方，综管部的张经理又是外地的，不熟悉A城，你不前几天找了房子吗，能不能帮李总也留意下啊，老住酒店也不是事儿啊。”
“李……李总？”
“李清源啊，你老同学啊，不看我的面子，就看在你们认识十几年的份上也得帮帮他吧……嗯就这样了，我让他给你电话，他今天轮休。我就不操心了，我得请闺女老师吃个饭呢，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挂了！”、
嘟嘟的声音响起，黄雨晨还处在哭笑不得的状态中，韩总太会安排工作了，他会让我帮忙？那晚接风宴之后，两人甚至都没再打一声招呼。这样也好，至少还能见到他，至少知道他过的怎么样，比起前三年的遍寻不着，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他会真的打电话给自己，更没想过他的电话会那么快。韩总的电话刚挂了没五分钟，就有新电话进来，是他的号码，当然不是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号码，四年前分开后，彼此熟悉的号码都换掉了，一如彼此的感情。过了很久才接，因为不知道该怎样说。
“喂……”“你在哪里？”
“哪……哪里？哦，西码头桂花街五号……”黄雨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颤抖。
“你到楼下等，我去接你。”
远远的车子过来，是公司配给他的车，他从哪里出发的，那么快？
“上车。”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自己一眼。拉开后门，雨晨坐进车里。
外面是这个滨海小城四季不变的风。不知是初秋的寒意还是心中的不宁，雨晨发现自己甚至开始微微地颤抖。一路不语，他甚至都没问自己要去哪里找房子。雨晨也不敢问，后视镜中偷瞄了一眼，冷峻的脸上有隐隐的怒气。
“怎么？销售情况不好吗？”雨晨觉得，似乎得打破一下越发尴尬的氛围。
“很好，不用你操心……”李清源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没见，除了工作，跟我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吗？”
重新陷入沉默。除了工作，他还想和我谈些什么，谈我坚持去澳洲，谈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想结婚，谈我曾那么肯定的告诉他，他不是我要一起生活的人？那他知不知道有些话其实话赶着话说出来的，有些话说的时候有多狠，心就有多痛。
“下车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停了。黄雨晨从车里下来，迎面而来的风夹着不知何时飘起的雨瞬间裹满了一身。空气中腻满了浓浓的桂花香，如同多年前的一样。“你可能已经不记得这个地方了。”一声叹息，仿佛千钧的重量放不下。雨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些个单车上快乐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忘记。雨越发的大了，单薄的风衣已经全部湿透，风无孔不入，身体和心一起冰冷。站在前面的李清源却恍若未觉，风吹起他额前的发，眼睛里深邃的颜色不知道写满了什么。
“你……不是……让我帮你找房子的吗？”话一出口雨晨就后悔了，这该是个多么不合时宜的话题。
李清源的眼里闪过一丝痛和一丝自嘲。“走吧……”冷冰冰的两个字说完就转身走开了，留给他一个湿漉漉的后背，一如以往般消瘦却坚毅。
车里的空调打开了，暖暖的风吹来，雨晨却打了个喷嚏。“我先送你回去洗澡换衣服。”依旧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关切。
“哦，好……那把我送到楼下，然后你回酒店也换下衣服吧。”
“我没你那么弱不禁风。”
“湿衣服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这算是关心吗？”咄咄逼人的语气，雨晨的心又沉了下去，刚有些松动的气氛……以前的他从不会这样的不近人情。
“算是吧……”
“同事的关心，老同学的关心，还是前女友的关心？”
“重要吗？”
“很重要。”
“老朋友的吧……”
“朋友？”李清源脸上还是那冰冷的笑，“分手后还做朋友，是这个意思吗？”
“随你怎么想吧。我还是建议你先回酒店换了衣服再来找我。”
“不欢迎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雨晨疑惑……“没别的意思”，李清源没好气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韩总说你会帮我搞定房子，我得先看看你眼光行不行？”
“哦，好吧。不过你还是先回酒店吧。”
“我退了房才过来的。”
“啊？”
“韩总打包票你搞得定的。”
“啊？？”
“像今天这种日子，临时再去订房间订到的几率为零。”
“啊？？？”
“要先去礼宾处把你的行李拿过来吗？”
“都在后备箱呢……”李清源回头，后座的黄雨晨满身湿漉漉，脸色在空调的帮助下渐渐恢复了正常。黄雨晨抬头，目光与李清源短暂的接触了下，又慌乱地避开，余光中竟看到他的嘴角一抹笑一闪而过，不同于之前的冰冷，是记忆中那种温暖的，明媚的笑。只是一闪而过，一瞬间黄雨晨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随便坐，我先去洗澡。”给他一双自己的拖鞋，房间里的温度才是秋天应有的样子，黄雨晨把湿透的风衣外套随手扔进洗衣机。贴身的打底衫也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你要不也先把湿衣服换一下吧。”
“好……”熟悉的香水百合的味道，连雨晨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只是机械地回应，曾经她的香水百合都是他买的。
黄雨晨走进卫生间，水流的声音随后传来。李清源走到沙发上坐下，茶几上的香水百合很明显是刚买的。这个花瓶……李清源的手有一丝颤抖，翠绿的玻璃花瓶，瓶口一块破损还是大三那年她不小心摔到的。是那个花瓶，她还留着。她什么意思？没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还是被人甩了？再回来找我吗？我算什么？备胎吗？李清源猛的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莫名的愤怒与烦躁。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身T恤休闲裤的黄雨晨走了出来。
“你还没有换衣服？”黄雨晨小心地问他。李清源抬头，那复杂的说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让黄雨晨惊恐。
“要不……你……也先去洗一下？”擦着头发的手突然被他拉去，身子随之往前冲去，整个人跌进了前面那个潮湿但却温暖的怀里。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黄雨晨感到一阵阵眩晕。李清源那么用力，箍紧了怀里恨了多年又想了多年的人，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怀里，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怀里的黄雨晨呼吸困难，艰难地开始喘息。李清源却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李总……你放开我。”
那一声“李总”惹怒了他，手上的力气更重了几分。“李……清源……清源，你……你弄痛我了……”李清源一瞬间恍惚，双手放松了些，黄雨晨顺势挣脱了他的怀抱，胸前一瞬间的空旷让湿漉漉的衣服，瞬间有了冰冷的感觉。“你……”黄雨晨不知如何开口。“我去洗澡……”那一声叹息里，有说不出的沉重。卫生间的门再次关上，黄雨晨突然放松下来，瘫软在沙发上。刚换上的衣服又浸湿了，黄雨晨挣扎着起来，再去换一套吧。熟悉的开门声，男人的确很快。黄雨晨热水还没烧好，李清源就出来了。湿漉漉的额前发乱乱地堆着，眉头依旧紧锁着，写满了心事。“我……烧了热水……听韩总说你现在也经常胃疼，就不给你泡茶了，喝点白开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自己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是怕吗？“你这里还不错。”T恤、短裤，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些像了。“哦……，谢谢。”水开了，雨晨向小厨房走去。说是小厨房，其实是进门处的一角，开放式的，实用性不强。只是这样子的房子，一室一厅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决定就这里了。”“啊？”“我决定住这里了！”李清源盯着黄雨晨，一字一顿地说着。
